文档介绍:病中的孤独
自记事起我就体弱多病,头疼头昏、肚子疼、流鼻血陪伴我走过婴幼儿、儿童、少年和青年时代。大概有三岁吧,我肚子疼得厉害。那时的老家山大沟深林密,交通不便,缺医少药,父亲背着我去梁沟找一位草药大夫给我诊治。那时的狗似乎比人还多,经过寨弯大姑家下面的田埂小路时,五六条凶恶的大狗狂吠着猛扑而来,尽管大姑手拿长长的竹竿奋力驱赶,可狗们前赴后继谁也不甘示弱,我望着狗们的血盆大口,听着狗们撕心裂肺的狂吠,蜷缩在父亲的背上瑟瑟发抖。我第一次感觉到那样的孤独无助,从此就一直怕狗。
上学了,我几乎每月都要请病假。那时的孩子不像现在的孩子那样金贵,在学校生病了给老师请个假就自己回去,从来不会有家长去接送孩子。大概上一年级吧,有一天我头疼的厉害,一个人慢慢地走回家。那时的学校在寺梁山上,家和学校之间全部是羊肠小道,需要经过两条小溪,爬上有七个拐的一段陡坡,整个两三公里的路上荒无人烟。头疼的我在这条似乎没有尽头的路上蹒跚而行,孤苦伶仃包围着我,向前走几步就坐下来歇歇,再向前走几步。汗水一颗颗滴在路上,一阵轻风吹过我感到彻骨的寒冷。
终于回到家里,可是门是锁着的,父母又去挣工分了。我瘫坐在门墩上,头耷拉在膝盖上,过往行人探寻的目光扫过我的身体瞬间即逝。只有邻居何家奶奶时常会前来询问:“明,又头疼啊,你渴吗?要喝水吗?到我家屋里坐吧。”我不想说话,摇摇头。我很渴但不想喝,也不想去她们家里。因为我是抱养的,母亲非常忌讳我去他们家,生怕别人教唆我将来不管她。母亲生性多疑,我一直认为她就是我的亲生母亲,也从来没有人教唆过,可她就是不放心。爷爷奶奶从来不会关照我,在他们眼里我就是个野孩子。
在我有限的记忆里,只有母亲没有在我面前说过“野”字,就连父亲有时也骂我“野八噜”。这也许就是我执意离开老家,老家的一切我都不屑一顾的根本原因。
1982年我正在城固师范上学。六月上旬我又流鼻血了。那次的鼻血流的时间很长,我整整在床上躺了一星期。那时我们五班的男生宿舍就在教学楼四楼的教室里。课余时间会有同学来问候我,可我不能出声,一说话一动嘴巴鼻子就会血流不止。也不能正常吃饭,同样一咀嚼一动嘴巴鼻子就会血流不止。我只好买来馒头,用开水泡成糊状,慢慢地吞咽下去。我一个人躺在空旷的宿舍里,望着天花板发呆,不知道这样日子何时才有尽头。
婚后的第二年秋季,开学了,我还是担任五年级班主任。刚开学,校园里到处是荒草,学校安排我们班清除操场上的杂草。那几天我身体本来就有病,本想让妻子陪我到学校照顾我,可妻子不太情愿只好作罢。那天我顶着烈日带领全班学生经过两小时的劳动终于完成了任务,回到宿舍就又流鼻血了。我到学校上面公路旁的薛全德诊所看医生,既有西药又有中药。我捂着鼻子烧燃蜂窝煤炉子,捂着鼻子煎好中药。往碗里倒中药时需要两只手同时动作,我就没有手去捂鼻子了,鼻血一滴滴落到汤药中。我含着眼泪勉强喝完混合着血液的汤药,心想我已经结婚了怎么还是这么孤独无助呢?
妻子出去打工的第二年,我查出患有心脏病。1999年春季开学的前一天,我只身一人到县医院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