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九冬天玄弓
庚年腊月,寒空晴明,满天霞飞。繁华的淮城,正值佳节,灯火阑珊,马匹货车不分时限地塞满大街小巷,行人如织,嘈杂的人群和小贩的叫卖声接连不断。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九冬裹着不合身又有些破烂的麻衣,头发凌乱如杂草,将一颗珠子递给小贩后,正撸起袖子狠狠地咬着那串糖葫芦,五官酸得扭曲。
南池就是那时候突然出现的。一只骨节分明又白皙的手夺过珠子后,一个磁性又戏谑的声音道:“真是个傻姑娘,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她抬头望向他,盈盈月色下,他的五官如雕刻般俊美无比。在茫茫的黑夜中,那双闪烁的眸子灿如星光,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她的心猛然一震,如石子投入湖水,泛起层层涟漪。
九冬愣了许久才缓过神来,露出纯真的笑容,不谙世事道:“你可会像他一样骗我?”
他深暗的眸底掠过一丝冷冽,轻笑道:“我定然不会骗你。”
那一刻,九冬的一颗心仿佛都要跳出胸腔,欢喜之意似波涛汹涌而至,幻化成唇边爱意满满的灿烂笑容。
她向他要回珠子,问能不能让她跟着他。也许是因为她看起来有些可怜,他就让她入住了从一客栈。南池是从一客栈和画楼的老板,他却很少露面,平日雇几个人打理客栈,自己却喜欢在画楼作画,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
入住当夜,墨色的天空静谧如水,九冬这只鸟妖踱步窗前,瞬间幻化为原型,展翅跃空,过了不久,便将南池在元宵节上放飞的孔明灯带了回来。她提笔添了小九两字,偷偷挂在客栈黛瓦,才一脸欢喜地入眠。
可她委实不懂这人间事,本想着在客栈帮个忙,可一身浑然不搭的麻衣、不打理的长发一露面就被人指指点点,讥笑不已。学着杳杳倒个茶水还洒在客人身上,端个菜把厨房炸了,待了两三天总搞出几番事。然而南池每次都会像神邸一般降临帮她解围,三言两语唬住闹事的人。
是夜,碎星点点,杳杳敲了她的房门,劝告她,她是客人,不必帮着做事。
九冬倒是没把她的话听进去,打量起了她身上的衣裳,脑袋转了一番,认真地问道:“杳杳,你这衣裳从哪儿来的?”杳杳先是一愣,接着断断续续给她解释。
也不知道折腾了几天,九冬还是没弄出新衣裳来,最后还是南池叫人送了几套过来。她穿上后欣喜若狂地跑去找他,却发现画楼下聚了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人声鼎沸。
她见过类似的场面,在客栈,每日总有姑娘为了见他一面,坐上几个时辰。她莫名生气,脑海中幻想了无数次把那些女子一个翅膀扇飞的画面,最后还是默默地躲在角落画圈圈。
她施了小法术,越过拥挤的人群,才知南池这是要招人来画楼打杂,诸如理东西、研墨之类。
这几日,她倒是因为看话本子明白了些人间事,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此时,脑海中立马浮现了戏文里那些你来研墨我来作画的卿卿我我的画面,她脸色霎时间苍白,向楼上的南池望去,不断学着那些姑娘娇嗲嗲地挥动着袖子引起他的注意,可他却对她视若无睹。
她失望之余不忘冷静下来再看一遍告示,这比的是画技?
呃……也不知道只会画小花的她胜算有多大。
接着她也混入排队的人群进去作画,每人都是独立的包厢相隔开来,浑然不知对手画的是什么。她苦恼了好一会儿,迟迟未动笔,进而突发奇想,幻化为原型,印上了自己的?筛瞿褡ψ樱?还很是欣赏地看了好久。
时间流逝,暮色降临,画楼终于揭晓九冬作的那双鸟爪子的画胜出。
九冬跑上画楼对南池欢乐地道:“我居然真的赢了,南池,是不是也觉得我的爪子……画得很好看?”南池转身,一双深沉的黑瞳望着她,忽而轻笑微嘲道:“你画得最丑。”
九冬先是愣了一会儿,而后声如蚊蝇地问道:“那……我怎么赢的?”南池邪魅一笑,坐下提起笔作画:“我可没说画得好的就胜出。”
他对她的偏袒让她心里一暖,脸上洋溢了灿烂的笑容:“难怪她们不服气。”他一双深邃的丹凤眼再次轻扫了她,良久道:“她们不服气大抵不是因为这个。”
九冬好奇地反问:“那是为何?”
他笔一顿,薄唇抿成一线,不再说话,那双淡然清浅的眸内却慢慢浮现出刺骨的冷芒,直直盯着那双鸟爪子看。
她们不服气的大概是认为她是以貌取胜的。今日的她穿着合身的衣裳,风姿尽展,明眸皓齿,冰肌玉肤,清丽出尘中携带了入骨的媚惑,般般入画,果真如传说般,凤凰后裔的人形着实迷人。
阳光凛冽的冬日,飘扬的鹅毛大雪如蝴蝶般翩翩起舞。画楼内她在一旁为他研墨,为他沏茶,他温润的嗓子喊着小九,眉眼间满是笑意,让她如痴如醉。可这日子不过两三天,终被一封书信打破。
她不知,原来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二殿下慕泊。从此他摒弃闲云野鹤的日子,踏上了争夺权势之路。她不愿,可再怎么不愿,也做不到不帮他、不爱他。
大概有半个月了,他们日日为这蓄谋已久的夺城之战而四处奔波。她筋疲力尽,早已忘了自己本来无忧无虑的模样。
夜半,她再次醒来,窗外天色黯淡,满地积雪发白。
她起身提了房内案上放的几壶桃花醉,便跃上了阁楼顶,上面的风正刮得紧,雪片纷纷扬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