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1946年的自述
今年我67岁了,来日无多,现在坐在这里打算写点东西,就权当自己的讣告了。之所以要做这件事,除了希尔普博士的说服外,更重要的是我自己也觉得这么做很有意义。我想给奋斗中的人们讲一讲自己的人生体验必是一件好事,这些体验包括一个人如何看待他当年努力和探索过的事情。不过,我在稍作考虑后必须承认,不要对这种尝试的结果抱有什么十全十美的期望与幻想,它肯定不会是完美无缺的。因为要把一生中值得讲的东西讲清楚确实不是简单事,不论我工作的一生是怎样的简单和有限,且不论其间经历的歧途是怎样的占优势,毕竟现在的我已完全不同与50岁,30岁或20岁的时候了。由于任何回忆都会粘上眼前的色彩,所以有些地方是能完全详细依靠的。诸如此类的思考可能会使我产生畏难而退的想法,不过基于心中的一个信念,我觉得我值得一试。这个信念就是,一个人将完全将自己的经验里的一些东西提取出来讲给别人听。
大多数人花毕生的时间去追逐一些毫无价值的希望和努力,这是一个我在少年时期就已深刻意识到的道理。不久,我发现这种追逐并不轻松,甚至有些残酷。不过这在当年,甚至是今天,很多被精心地用伪善和漂亮的字句伪装起来。参与这种追逐只是因为每个人都有个胃,这基本上是注定的,通常情况下,这种追逐很可能使他的胃得到满足。当然,有思想,有感情的人例外。在这种情况下,宗教便成了第一条出路,每一个儿童正是通过传统的教育机构得到第一手宗教理论的。因此,我是一个完全没有宗教信仰的(犹太人)夫妇的儿子,但十二岁以前,我仍然深深地相信着宗教。之所以十二岁那年我突然中止了这种信仰,是因为通俗的科学书籍引导了我。通过阅读这些书籍,我开始质疑《圣经》里故事的真实性。其结果就是染上了一种狂热的自由思想,并且交织着这样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疑问:国家用谎言将年轻人欺骗了。这种经验给我带来延续终生的影响,那就是怀疑态度。我会对所有权威产生怀疑,敢于对任何社会环境里既存在的信念完全持一种怀疑态度。后来,由于更要清楚地弄明白因果关系,我的怀疑精神失去了原有的锋利性,不过它从来未远离过我。
有一点我很清楚,少年时代的宗教就这样一去不返了,这是我对“仅仅作为个人”这样的桎梏的首次反抗,这只最原始的情感、愿望和希望支配的结果,将实现自我救赎的一个常识。有这样一个不可知的世界在我们之外存在着,它的存在并不取决于我们人类的主观意愿。尽管它是一个高深而且永恒的谜,但值得庆幸的是,我们人类至少可以部分地用观察和思维触碰到它。这个世界深具魅力,有如争取自由,得到解放一样,吸引我们的凝视深思。而且我不久就注意到,在专心从事这项事业中,许多我所尊敬和钦佩的人找到了内心的自由和安详。我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浮现一个最高目标,那就是借助一切既有力量与条件,在向我们提供的一切可能的范围里,我们从思想上掌握这个外部世界。我不缺乏这样志同道合的朋友,它们囊括了古往今来的各个行业与国度,他们是一群充满真知灼见的人士,通向宗教天堂的道路是非常平坦和诱人的,而指向这个天堂的道路却不然。不过,我从来也没有为选择了这条道路而后悔过,因为它已证明是可信赖的。
需要补充的是,我的这些说法仅仅是在一定意义上是正确的,就好比是对一个细节混乱的复杂现象,我只不过是作了一幅简单勾勒了几笔的画,所能反映的只能是很有限的意义。对一个思想很有条理的人来说,在付出了其他方面的代价下,他的这一本性会愈来愈突出,并进而明显地决定着他的精神状况。故此,尽管他的实际经验确实在很多个变化的单个情况下发生的,但在这种情况下,这样的人在回顾中所看到的,很可能只是一种一成不变的规律的发展。每一个人生活的一种原子化现象之所以会出现,就在于外界情况是千变万化和多种多样的,相对来说,意识的瞬息变化则比较狭窄。就我而言,在我的主要兴趣方面,
逐渐远远地摆脱了短暂的和仅仅作为个人的方面,开始转向力求从思想上去理解和掌握事物,这就是我人生发展的转折点。这样看来,尽可能多的真理已经被包含在上述评述里,尽管它们是以一种简要的纲要的方式表现出来的。
如果要对“思维”作一个准确的界定,那是什么?“思维”并非接受感觉印象时出现记忆形象,也不是当这样一些形象形成一个系列时,其中一个形象引起另一个形象。不过,在许多这样的系列中某一形象若反复出现,基于这种再现,它联结起了那些本身没有联系的系列,也就成为了这种系列的支配因素。换言之,这中元素是一种工具或一个概念。我认为,区别自由想象或者“做梦”和思维之间的不同,可以从“概念”在其中所起的支配作用的比例来决定。虽然不是说概念一定要同通过感觉和可以再现的符号联系起来,但没有这样的联系,思维也无法交流。
大家不禁会问,在这样一个领域里,这个人为什么可以如此轻率地运用观念,而不作点证明呢?我所给出的答复是:我们的一切思维都是概念化的一种自由选择,而它的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