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丰富”何以成为我们的“痛苦”丰富的痛苦
一 作为“新世纪”的二十一世纪，现在已经延展到了第九个年头，不再显得那么新鲜，但对于这九年来中国社会和中国文化所经历的复杂改变，和由这些改变累积而成的目前中国社会文化的详细态势，我们似乎还看得并不尤其分明。这表现在种种相关于此的争议性的现象描述和理论概括中，以所谓“新世纪文学”为聚焦点的时下这波文学评论热潮，就是其中醒目标一例。在文学世界的一隅长久偏安自流的散文，照例没有成为这场“新世纪文学”话语盛宴上的主宾，不过这倒并非像以往那样，是因为散文本身存在和表现得过于木讷、安详，以至被大家无意地加以轻慢、忽略。相反，面对目前的散文，很多试图用理论的标尺和取景框来度量和网罗它的人，全部是因为感觉到异乎平常的缤纷凌乱和喧嚣躁动，而陷入了无可措手的尴尬。
这说明在散文的实际情况和我们依循成****的那些有形或无形的观念套路和理论手法之间，依然有显著的错位。自20世纪90年代初散文的创作快速升温，对应的评论活动也踊跃跟进而转热以来，这种观念和实践、理论和创作不能达成镜像映射式的协调对应关系的局面，一直未曾从根本上改观。之因此如此，和其说症结在散文，不如说是因为散文真实的本相和脉动一直还逃逸在我们的意识视域之外，换言之，散文近十多年间一向在文学理论批评的诊室里被认定为一位格外难缠的疑难杂症重患，恰好证实坐诊大夫的医术出了不小的问题。就这个意义而言，针对散文的理论批评，较之针对其它文学体裁创作的理论批评，更含有验明理论家、批评家的正身和功底的作用。
一样的一套操作路数，一样的理论观念的背景准备，配上一样的一个批评家，一经从小说、诗歌等领域移步到散文的天地，通常碰到的最大难处和最严重的不适感，就是微观的文本对象和宏观的文体传统一概全部缺乏明晰、整饬的规格，继之而来的麻烦，则是无法从风格化约和谱系归类的角度，展开以文本间性和转喻修辞为基础的那种常见来对付小说和诗歌的作品评论。甚至同名、同源的一个流派风格的概念命名，放在小说和诗歌的理论批评当中，是一个能够产生收纳和穿透作家、作品的某类集群的深广度效应的立体化的观念范围，但到了散文评论，就总不免要根本移形换位，退化为一个绝缘于作家作品内在的深度和相关度的扁平符号，至多只能用来涵括题材、素材和单纯写作学意义上的一些局部语象特征。
显然，在散文这里，我们的意识受到了某种倾向于将事情尽可能简单化、透明化和孤立化的暗示或诱导，它们了然无形，但强劲有力，即便在创作和理论两个层次上，散文本身的状态已然变得相当繁杂，它们也能够轻而易举地把我们裹胁得满目茫然、懵懂不觉。追究这之中的原由，可能首要的一点在于散文状态的繁杂和小说、诗歌等非散文状态的繁杂有着迥异的表现形式：后者渗透、内含于详细的创作方法和作品个案，并经过同一体裁观念范围的归属而得以协调和聚合；而前者，则直接外露为体裁观念、创作方法和详细作品所组成的整个散文系统景观的分崩离析和自我悖反。
看似只在表现形式上有所差异的这两种类型的文体生态的繁杂模式，实质上的机理和功效几乎是截然相反的。用一个未必十分贴切但可能更便于了解的说法，小说、诗歌领域的繁杂模式，是一个基于个体解放的有限自由和个体权利的有序竞争的繁杂，而散文的繁杂格局，则是以个体和个体、群落和群落的盲目互斥和无序纷争为基础的。前一个繁杂，成之于个体的活力进放，最终也落实为个体的活力增加，进而带来整体的状态更新；后一个繁杂，只能起于内耗，最终内耗，一通纷繁、杂沓的乱象过后，五分个体整体，一切颓然依旧。实际上，席卷整个20世纪90年代的“散文热”，绵延至今的结果，就正是这么。
二
跨入新世纪的这八年多，散文从创作到评论全部连续了20世纪90年代的活跃而繁杂的态势，伴生自这一态势中的无序内耗之症，也同时连续，而且滋长起了和时俱进的新病相。在揭示这种病相之前，有必须先澄清的是，对于散文整体态势的活跃和沉寂、单纯和繁杂这两种趋于极化的变局，我们到底应该做何评判?设若能够从中自主取舍，我们又该将怎样抉择?抛开纯粹的理论抽象辩难不管，单以中国现现代散文史本身的实际面貌为参考，就很轻易看出，在散文的整体存在态势层面上，不论是出现怎样一个性质的活跃和繁杂气象，全部要比维持刻板、僵化的沉寂和单纯好得多。惨痛的历史教训重复表明，文学整体境遇意义上的沉寂和单纯，总是人为的约束机制所致，而构筑这么一个机制的那些人为原因，最终又全部会势所难免地酝酿和导引出一幕把整个文学事业往生机灭绝的末路穷途上强行驱遣的闹剧或悲剧。
就这层道理而言，从20世纪90年代一路热闹欢腾到现在的散文，可谓毕竟是幸运的和宏图在望的。关键的问题是怎样从正面来转化和利用这种活泛而混杂的态势，使其不仅能够亲密地协同、交并于文学疆界以内的小说和诗歌的演进，而且能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