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录鬼簿之“鬼”义探寻鬼意重
鲁迅先生曾云：“小说和戏曲，中国一直是看作邪宗的。”{1}尤其以有元一代的曲家作品为甚，即使诸人粉墨登场，其作光辉灿烂，南呼北应，擅一代文学之胜，成全方位之势，但“两朝史志和四库集部，均不著于录；遂使一代文件，郁湮沉晦者，且数百年”{2}。由此，唯钟嗣成录鬼簿问世，才使中国古代文学艺术的家族趋于完整，才使鄙弃不道的戏曲含有了史家不朽的价值。对于录鬼簿的地位、意义、内涵等，名家公论极多，但对于首部比较系统辑录曲家和作品的要籍，何以以“鬼”称之，却罕有教授论及。本文不揣浅陋，试从以下多个方面对录鬼簿之“鬼”义作一解读。
一、将文人冠以“鬼”称，或以“鬼”称其风格，中国古代一向有之，均指其超出流俗、别创一格的才气、灵性。唐代张�朝野佥载卷六说：“杨炯之为文，好以古人姓名连用，如‘张平子之略谈，陆士衡之所记，……号为点鬼簿’。”翻检杨炯之文，像从弟去盈墓志铭中赞美其弟“有卫�之风神，有张良之容貌。蒋琬之讥盛元，责在司空；陈藩之对薛，志清天下”等，确有横扫浮靡，新人耳目标气势之雄，于“初唐四杰”辞赋中独树一帜，别领风骚。继之又有名动天下的专写内心苦闷的天才诗人李贺，其诗摧枯拉朽，以奇妙怪异的鬼域世界卓立于中唐诗坛，以至于杜牧于李贺诗序中称之为“鲸�鳌掷，牛鬼蛇神，不足以虚荒幻诞也”，宋祁于朝野遗事中誉之为“鬼才”，严羽沧浪诗话颂之为“鬼仙”，皆张扬其诗作的标新立异、奇绝一代。将险怪幽妙的鬼神之说和文学艺术的独特造诣联络起来的始作俑者是庄子，庄子・达生篇中以“梓庆削木为�，见者惊犹鬼神”来显示“人和天合”所达成的神妙境界，今后就常见“惊天地，泣鬼神”之语来标举文学艺术的新异奇绝，鬼斧神工。如李渔闲情偶寄・词曲部中说：“文章之道，实实通神，非欺人语。千古奇文，非人为之，神为之，鬼为之也！人则鬼神所附者耳。”{3}由是，钟嗣成将所录曲家及作品统称为“鬼”，实首先有承袭前人，盛赞曲家超凡文学伟业的思想倾向。钟嗣成明确地说：“若以读书万卷，作三场文，占夺巍科，首登甲第者，世不乏人。其或甘心岩壑，乐道守志者，亦多有之。但于学问之余，事务之暇，心灵巧变，世法通疏，移宫换羽，搜奇索怪，而以文章为戏玩者，诚绝无而仅有者也。”{4}在钟嗣成看来，曲家所为实是石破天惊般的另一人生通途，“绝无仅有”正是对曲家发明性杰作的高尚评价。
二、以“鬼”称人，是钟嗣成对中国古代鬼文化的承继和发展，是钟嗣成对元代曲家生存状态的深重忧患和沉痛比拟，含有浓厚的历史批判意义和鲜明的幽默嘲谑趣味。通常说来，敬鬼信神的鬼神意识几乎和人类社会同时产生，是原始初民对于生命奥秘和自然之谜进行原始探求的自然结果。礼记・祭法云：“大凡生于天地之间者皆曰命。其万物死皆曰折，人死曰鬼”；论语・为政中说：“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说文解字说：“人所归为鬼”。这全部说明人死后会演变成鬼，“鬼”是生命的另外一个存在形式。因为它的神秘不可知，就产生了和“神”一样的掌握和威胁人类存在的功效。于是，就如王逸楚辞章句・九歌序所说楚地“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乐鼓舞以娱诸神”那样，大家自觉不自觉地畏惧鬼神，祭奠鬼神，祈拜鬼神。今后，即使有汉代王充提倡鬼神惑灭的思想，鬼神之道仍然愈演愈烈，逐步进入了审美的领域，成为古代文学艺术的特殊景观。不过，最初的“鬼”在文学作品中是丑陋、凶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