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此岸的世界,彼岸的风景_此岸世界彼岸世界
秋野明,秋风白,塘水��虫啧啧。 云根苔藓山上石,冷红泣露娇啼色。 荒畦九月稻叉牙,蛰萤低飞陇径斜。 石脉水流泉滴沙,鬼灯如漆点松花。
――李贺南山田中行
应该是编织单纯的人生美梦、构建上进的生命传奇的幻想季节!李贺却以一个既徘徊于世俗边缘又独立于尘世之外的看客姿态,冷眼看透了一切,开始用冷漠甚至冰凉的眼光审阅着现实的人生。这种冷漠如铁自然源于李贺本人的坎坷经历,不过过重的精神负担无故地强势降临,不论是谁,恐怕全部不能轻松从容地去面对,而是会在这么无法选择的命运阴影之下经历一场脱胎换骨般的困境挣扎。
语言的表示和生命的感悟经常存在着惊人的一致,文字的感发更是不可思议地暗示着隐秘文本下诗人深藏的心灵秘录。
南山田中行就是一首最富李贺个性的心灵篇章。就像是一幅已经风干了的时间标本,深隐着远去的记忆,暗藏着蚀骨的悲凉。
一个身在南山田野中的行人,面对秋天的景象,理应产生诸如或丰收的喜悦、或黍离的衰败、或生命的欢欣、或秋景的萧瑟之类的一般情绪。然而,通常人所能感受到的情绪全被李贺过滤排除,而通常人无法感知的离奇想象倒是天马行空般地扑进了李贺的文字视野。
这是一幅惊人怪异的秋天图景:啧啧虫鸣、��塘水、磷火青幽、鬼灯隐灭……一切飘飘忽忽,悠悠荡荡。
奇词怪语的背后,灵魂死角,冷气逼人:秋野通脱透明?秋风白煞如练?塘水��?虫鸣啧啧?云根苔藓寂寞伫立?冷红泣露娇艳呜咽?枯黄稻草横七竖八?低飞冷蛩斜三叉五?水流静静滴落层沙?鬼灯漆漆点照松花?
时间的改变,色彩的幻化,让人凛寒彻骨,脊背发凉。这一切,显然不是平常景致、此岸现实,分明就是一幅神秘世界、彼岸风景。
太白仙才,长吉鬼才。通篇阴气凝滞、虚荒幻诞。然而,阴冷的又逼真可感,荒诞的又如此真实。轻飘飘、沉甸甸,魂归何方?人间何世?
幽明两界、冥中八景,想象的视野在这里被打通。此时的李贺,好像站在天堂和地狱的关口,此岸和彼岸的边界,描述忽阴忽阳的奇异景观。无法融合的阴阳两界、超乎平常地冷静叙述,组成了该诗荒凉甚至阴冷的情感基调。
当然,是现实的荒诞造就了李贺这么一副一样荒诞的审阅眼光,反过来,这种极具穿透力的冷漠眼光又使得李贺的视野愈加的游离独立、幻化自由。
在李贺几近透明的冷静叙述中,能够想见其深层精神世界的沉寂和死灭:“我当二十不得意,一心愁谢如枯兰”,二十年来如一梦,忽唯忽否,方死方生,全部一切,寂寞透明。是生是死?是醒是梦?是实是虚?是真是幻?可能生生死死、醒醒梦梦、实实虚虚、真真幻幻原来就鬼使神差、阴差阳错。
于是当现实的冰凉怪异一旦启发了诗人自我的苦涩觉醒,本就早慧的李贺在穿越了生死之门,跨越了阴阳隔河以后,开始游弋于现实和非现实、存在和非存在的寂寞两端,尽情地穿梭在一个素笔勾勒的想象世界。笔触的尽头,是生的无望和死的遥望,和尘世的孤独和人生的恍惚。
该诗独特的想象及瑰丽的意象显然带有楚辞的痕迹。“目及千里伤春心,魂兮归来哀江南”,楚辞的神秘色彩,从某种意义上说,打开了李贺的想象之门,只不过,刚刚打开的想象之门,却又把诗人怪异地逼仄到这扇本就局促的狭窄角落。“我有迷魂招不得,雄鸡一唱天下白”,人情冷暖、世态凉热,李贺得来的体会总是如此残酷、如此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