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远去的鹤影
你的最终一次起飞是在什么时候? 我想象着,扑拉拉扇动翅膀,一个箭步,就直入蓝天。 你的起飞不一定是最强有力的,但一定是这个世界最美的,轻盈、流畅,没有半点黏滞、没有一丝局促。衬着丽日,驾着白云,乘着清风,直至云鹤杳杳,完成一个余音袅袅的终止符,完成一个想象无穷的神话开端。
当然,我一相情愿里,却期望它只是一个休止符――那只是美的演奏的间歇。间歇了还会开始。哪怕这个间歇要连续五十年、一百年,但我不想它连续得太长。因为从童年到壮年,我已期待得太长,而生命容不得等候。
因为你留下的不只是一个诗和神话的背影,而应该是人类的缺失―― 一个品德,一个梦想,一份资质。因此面对杳杳云烟,和人类无往不胜的成功,我心里总不免泛起莫名的怅惘,和无尽的忧伤。
是的,没有哪一个鸟儿像你那样,把生命的意义呈示得那样明确。翱翔、起舞、踱步、徜徉、伫立、鸣叫,全部是自由的音符。以多种姿势,呈示自然的旋律,谱写自在的乐章,整个儿洋溢着一个自由的精神。
在权杖和冠冕的头顶,不可能有你的飞影;在歌功颂德的盛宴里,不可能有你的身姿。你可能落脚皇家园林,当你一旦发觉权力桎梏的影子,你会立刻飘然而去,不带走一片翠叶和一丝涟漪。你起飞的只是你清瘦的躯体,和你自由独立的精神。不但如此,农人的小院也不属于你,甚至在隐者的精神王国里,你也只是隐者的那单相思的梦中情人。
正因为如此,在人类文化里,你只有一个身份――自由天使。
在人类的记忆中,在一个精神的视野里,你注定是一个生命原来的注脚。正因为这么,你每一次出现,每一个举动,全部像一份自然的礼赞,更像一份独立不倚的宣言。
因为自然自在而且自由,你是那样强调和阳光、蓝天、白云的血缘关系。因为你的自由独立之身,誓死和和平宁静同在,因之你的举止竟是那样让人着迷。检讨你的由来,真想不出除了清风、流水、白云,你还会不会有其余祖先。
你似乎注定只能存在于那一个和平宁静的阳光、月光、星光之中。一旦有阴谋和血腥,便有你的风声鹤唳。
其实,你活跃于人类古老的思维里已经很久很久了。
在东方,你从庄子的笔下走来,你从智者和逸者的群体中出没,你从神话和传说中落下,在这个人类主宰的世界,在蓝天白云之间,在青山绿水之上,你一袭素妆,便不停向人类提醒,期望、操守、忧患……你永远是思想大于现实,你因清思而清瘦,因清高而雪白。
东方哲学原来就是诗的哲学,生存伦理的哲学,假如没有你的靓影,它的诗意,它的清越,那将完全成为干瘪的专制说教和没有理想的活命谶语。
确实,你是多么和众不一样的鸟。你用你的存在,不停提醒一个庄重的人学。这是一个语言,一个思想,更是一个境界。你又不把事情弄得高深莫测。因为你是自然之子,而在造物主手中,没有高深莫测。只是在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的世间,人才变得复杂而高深莫测,但说到底只是一个生存方法的问题。自然,生存并不是轻易的,养活自己总是生物的大问题。因此,对你并不是全部的日子全部是惬意的。最常常碰到的事就是饥不得食,渴不得饮。因此,在帝王文化里,中国哲人由衷地赞美你:笼鸡有食汤锅近,野鹤无粮天地宽。这赞美以后是否定,否定一个鬣狗现象。然而,我们面对更常见的是,忙吃忙喝、说说笑笑的鸟儿,和挥之不去的鬣狗。它们才情洋溢,它们如鱼得水。它以投机为自得,以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