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论龚鼎孳的酬酢诗
龚鼎孳( 1615—1673),字孝升,号芝麓,安徽合肥人。明崇祯七年(1634)进士。甲申之变中先后降附李自成与清朝,入清官至礼部尚书。龚鼎孳是明末清初的文坛领袖, 他的诗词文中都有为数不少的酬赠之书相救未果, 不久龚氏亦因弹劾陈演入狱。崇祯十七年( 1644)二月,二人同时出狱,龚氏被贬为城旦,而姜氏则谪戍宛陵。 明亡后,龚氏降清,姜氏则坚守气节,成了遗民。顺治四年( 1647)值龚鼎孳漫游吴越之时,姜氏自真州至泰州过访龚氏,离别之际, 感慨万千的龚鼎孳写下诗作赠别之。他们曾同为正色立朝又同受诏狱之辱的谏臣, 差堪比拟勇撄逆鳞的关逢龙、比干之流,可是烽烟薄城之时,他们却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终究
是歧路殊途携手无由。 “冰霜翻羡贯城时 ”一句真是道尽失节之人的悲怆,龚鼎孳称他反倒深羡起往日二人身陷囹圄时那生死未卜的岁月,因为那时他与僚友同道相谋,更因为那时他有 “诤臣 ”之荣而无名节之玷。花迷故国,不见来路难寻归途;日落河梁,他龚鼎孳终是初心难明,只能类于失足顿成千古恨的李陵一样, 那渗入骨髓的悲怨只能自尝自知自怜。
二、与贰臣的酬唱
再看他与贰臣友人的唱酬。 故国之思与失节之愧同样是他与贰臣文人酬唱时的重要主题之一, 龚氏诗集中的佳作很多都是作于国变之初与贰臣文人的唱和往还,试看其作于顺治三年( 1646)的《春日同金岂凡少宰刘玉孺司马曹秋岳太仆吴雪航侍御宴集澹园即席限韵》 四首中的其二与其四:
绮筵三月敞兰亭,垂柳还依御苑青。槛外晴沙分鸟梦,西来山色入渔汀。凤笙队尚喧名部,雉尾香偏染画棂。一座春愁天宝客,曲终
未许落花听。 ——《春日同金岂凡少宰刘玉孺司马曹秋岳太仆吴雪航侍御宴集澹园即席限韵》其二
宸翰高悬宝墨香,争从劫火拜灵光。杜鹃不解留青帝,鹦鹉犹能哭上皇。璧 风烟禾黍后,金门花月 傍。衔杯难尽文通感,独立苍茫过夕阳。——《春日同金岂凡少宰刘玉孺司马曹秋岳太仆吴雪航侍御宴集澹园即席限韵》其四(时观宋徽宗墨迹)
诗题中的金之俊、刘余佑、曹溶、吴达都是与龚鼎孳一样的仕清明臣,可以说这是一次非常典型的贰臣宴集。在前首中,鼎革后的京师的某个角落, 在诗人的眼中是柳青沙白水色山光, 兼之高朋满座歌吹喧阗,这该是多么赏心悦目的良辰美景, 可是尾联却将诗人鼎革后内心那种澜翻泉涌的哀愁款款传出。好一句 “一座春愁天宝客 ”,这在座的都是曾经食明俸禄的旧朝之臣, 他们没有任君之事死君之难, 他们在国破君死的时候苟活了下来, 纵然风物无改繁华依旧, 他们却已不能潇洒如故, 曲终花落,只能将他们内心的漠漠愁情搅动得难以自持。后者乃龚鼎孳观赏宋徽宗墨迹有感而作。 同为被异族接替的华夏政权,入清的明人往往自比亡于金元的宋人, 龚氏在这里借观赏徽宗墨迹抒发对这位被金人掳掠北上继而客死他乡的徽宗的哀悯, 不过亦是借古伤今, “鹦鹉犹能哭上皇 ”,那么他们这些明朝旧臣又岂能淡忘崇祯帝两年前的喋血殉国?这种对故君的思忆与痛悼之情又转化为
对自身境遇的一种不无自责的悲怨, “衔杯难尽文通感 ”,文通即大名鼎鼎的南朝江淹, 他虽文名籍甚却经历坎坷, 他在那个改朝换代如走马观花的时代里历仕宋、齐、梁三朝,龚氏以之自拟,实乃出自对自身转仕多君、遭际多艰的慨叹。而他的这种慨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