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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页 共 便马上红得有道理了。我每想及这样的诗境,便不觉为其中的美感瞠目结舌。三月天,桃花渡口红霞烈山,一时天地皆朱,不知情的柳絮一头栽进去,当然也活该要跟万物红成一气。这样动人的句子,叫人不禁要俯身自视,怕自己也正站在夹岸桃花和落日夕照之间,怕自己的衣襟也不免沾上一片酒红。圣经上说:“爱心能遮过错。”在我看来,因爱而生的说明才能把事情美满化解。所谓化解不是没有是非,而是超越是非。就算有过错也因那善意的说明如明矾入井,遂令浊扬沉淀,水质复归澄莹。
⑦女儿天性浑厚,有一次,小学年纪的她对我说:“你每次说五点回家,就会六点回来,说九点回家,结果就会十点回来一一我后来想通了,原来你说的是启程时间,路上一小时你忘了加进去。”
⑧我听了,不知该说什么。我回家晚,并不是因为忘了计算路上的时间,而是因为我生性贪溺,贪读一页书、贪写一段文字、贪一段山色……而小女孩说得如此宽厚,简直是鲍叔牙。两千多年前的鲍叔牙好像早已拿定办法,无论如何总要把管仲说成好人。两人合伙做生意,管仲多取利润,鲍叔牙说:“他不是贪心一一是因为他家穷。”管仲三次做官都给人辞了,鲍叔牙说:“不是他不进步,是他一时运气不好。”管仲打三次仗,每次都败亡逃走,鲍叔牙说:“不要骂他胆小鬼,他是因为家有老母。”鲍叔牙赢了,对于一个恒久有本领把你说明成圣人的人,你只好自肃自策,把自己真的变成圣人。
⑨在红尘素居,诸事碌碌中,更是不免须要一番说明的。孩子小的时候,做母亲的糊里糊涂地便已就任了“说明者”的职位。记得小男孩初入无趣园,穿着粉红色的小围兜来问我,为什么他的围兜是这种颜色。我说:“因为你们正像玫瑰花瓣一样得意呀!”“那中班为什么就穿蓝兜?”“蓝色是天空的颜色,蓝色又高又亮啊。”“白围兜呢?大班穿白围兜。”“白,就像天上的白云,是很干净很纯净的意思。”他突然快乐地笑了,表情竟是惊喜,好像没料到小小围兜里尽然藏着那么多的神奇。我也吓了一跳,原来孩子要的只是那么少,只要一番小小的道理,就算信口说的,就够他着迷好几个月了。
⑩十几年过去了,午夜灯下,那小男孩用当年玩积木的手在探究分子的构造。黑白小球结成奇异诡秘的勾连,像一扎紧紧的玫瑰花束,又像一篇布局繁复却又条理井然无懈可击的小说。
?“这是正十二面烷。”他说,我惊异这模拟的小球竟如此匀整优雅,黑球代表碳、白球代表氢,二者的盈虚消长便也算物华天宝了。
?“这是赫素烯。”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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