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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页 共 去的。他一边变戏法一边卖糖一双胖胖的手，指肚滚圆，却转动敏捷。这双异样迅捷的手，也许就是他诨名“快手刘”的来历。我童年的很多时间，就是在这最最简洁又百看不厌的土戏法里，在这始终也不曾解开的迷阵中，在他这双奇妙莫侧、令人痴想不已的快手之间消磨掉的。他给了我多少新奇的欢乐呢!
⑤我上中学后，就不常见到快手刘了。只是路过那街口时，有时碰见他。他照旧那样兴冲冲地变着“小碗扣球”。
⑥我上中学是在外地。人一走，留在家乡的童年和少年就像合上的书。往昔美妙的故事，亲切的人物，甜醉的情景，就像鲜活花瓣夹在书里面，再翻开都变成了枯槁的回忆。谁能使过去的一切复活?那去世的外婆，不知所终的挚友，妈妈乌黑的卷发，久已遗失的那些漂亮的书，那跑丢了的绿眼睛的小白猫……还有快手刘。
⑦中学二年级，我回家度假。一天在离家不远的街口望见十多个孩子围着什么又喊又叫。走近一看，心中忏然一动，竞是快手刘!他照旧卖糖和变戏法，但人已经大变样了。十年不见，他的模样接近了老汉。他清楚换了一双手!手背上青筋缕缕，指头围着一圈圈皱纹，快像吐尽了丝而缩下去的老蚕……他抓着两只碗口已经碰得破破烂烂的茶碗，笨拙地翻来翻去;那四只小红球儿一会儿没头没脑地撞在碗边上一会儿从手里掉下来。他的手不灵了!孩子们叫起来:“球在那儿呢!”““在手里哪!”，“指头中间夹着哪!”
⑧我也清晰地看到，在快手刘扣过茶碗的时候，把地上的球儿取在手中。这动作缓慢迟钝，失误就非常明显。孩子们吵着闹着叫快手刘张开手，快手刘的手却捧得紧紧的，朝孩子们为难地掬出笑容。这一笑，满脸皱纹都挤在一起，似乎一个皱纸团。他几乎用恳求的口气说:“是在碗里呢!我手里边什么也没有……”
⑨当年神气十足的快手刘哪会用这种口气说话?这些稚气又谨慎的孩子们偏偏不依不饶，非叫快手刘张开手不行。他哪能张手，手一张开一切都完了，我真不情愿望见快手刘这副狼狈的、惶惑的、无措的窘态。多么盼望他像当年那次—由于我自作机灵，揭他老底，迫使他亮出个捉摸不透的绝技，小球突然不冀而飞，呼之即来。假如他再使一下那个绝技，叫这些不知轻重的孩子们领会一下名副其实的快手刘，瞪目结舌多好!但他老了，不会再有那花好月圆的岁月年华了。
⑩我走进孩子们中间，手一指快手刘身旁的木箱说:“你们都说错了，球儿在这箱子上呢!”孩子们给我这突如其来的话弄得稀里糊涂，都瞅那木箱，就在这时，我眼角瞥见快手刘用一种尽可能的快速把手里的小球塞到碗下边。“球在哪儿呢?”孩子们问我。快手刘笑呵呵翻开地上的茶碗说:““瞧，就在这儿啊!怎么样，你们说错了吧，买块糖吧，这糖是纯糖稀熬的，单吃糖也不吃亏。”
(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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