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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他如今每天夜里都回到那道海岸边，在梦中听见拍岸海浪的隆隆声，望见土人驾船穿浪而行。他睡着时闻到甲板上柏油和填絮的气味，还闻到早晨陆地上刮来的风带来的非洲气息。
6、他把鱼骨静静地丢到舷外，留意看它是不是在水里打转。但是只看到它渐渐沉下时的磷光。跟着他转过身来，把两条飞鱼夹在那两爿鱼肉中间，把刀子插进刀鞘，渐渐儿挪动身子，回到船头。他被钓索上的重量拉得弯了腰，右手拿着鱼肉。
7、他沉着地划着，对他说来并不吃力，因为他保持在自己的最高速度以内，而且除了有时水流打个旋儿以外，海面是平坦无浪的。他正让海流帮他千三分之一的活儿，这时天慢慢亮了，他发觉自己已经划到比预期此刻能到达的地方更远了。
8、他的衬衫上不知打了多少次补丁，弄得象他那张帆一样，这些补丁被阳光晒得褪成了很多深浅不同的颜色。老人的头特别苍老，眼睛闭上了，脸上就一点生气也没有。报纸摊在他膝盖上，在晚风中，靠他一条胳臂压着才没被吹走。
9、他俯视水中，凝视着那几根始终下垂到黑魆魆的深水里的钓索。他把钓索垂得比任何人更直，这样，在黑魆魆的湾流深处的几个不同的深度，都会有一个鱼饵刚好在他所希望的地方等待着在那儿游动的鱼来吃。别的渔夫让钓索随着海流漂去，有时候钓索在六十英寻的深处，他们却自以为在一百零一英寻的深处呢。
10、他看着飞鱼一再地从海里冒出来，看着那只鸟儿的一无效果的行动。那群鱼从我旁边逃走啦，他想。它们逃得太快，游得太远啦。不过说不定我能逮住一条落伍的，说不定我想望的大鱼就在它们四周转游着。我的大鱼总该在某处地方啊。
11、他看着看着，那鸟儿又朝下冲，为了俯冲，把翅膀朝后掠，然后猛地绽开，追踪着飞鱼，可是没有成效。老人望见那些大鲯鳅跟在那脱逃的鱼后面，把海面弄得微微隆起。鲯鳅在飞掠的鱼下面破水而行，只等飞鱼一掉下，就飞速地钻进水里。这群鲯鳅真大啊，他想。它们分布得很广，飞鱼很少脱逃的时机。那只鸟可没有胜利的时机。飞鱼对它来说个头太大了，而且又飞得太快。
12、老人在黑暗中感觉到早晨在降临，他划着划着，听见飞鱼出水时的颤抖声，还有它们在黑暗中凌空翱翔时挺直的翅膀所发出的咝咝声。他特别宠爱飞鱼，拿它们当作他在海洋上的主要挚友。他替鸟儿难过，尤其是那些柔弱的黑色小燕鸥，它们始终在翱翔，在找食，但几乎从没找到过，于是他想，乌儿的生活过得比我们的还要困难，除了那些猛禽和强有力的大鸟。既然海洋这样残暴，为什么象这些海燕那样的鸟儿生来就如此柔弱和纤巧？海洋是慈爱并非常漂亮的。然而她能变得这样残暴，又是来得这样突然，而这些翱翔的鸟儿，从空中落下觅食，发出微小的哀鸣，却生来就柔弱得不相宜在海上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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