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浅析红学史诸论题的主要症结脂砚斋曾盛赞《石头记》“开卷一篇立意,真打破历来小说案臼”,且时时把它与“近之小说”作比较。然而《红楼梦》( 《石头记》) 自诞生之日起,却不以“说部”的一般形式流传,而以抄本的形式在两个小圈子中传阅。永忠的圈子读到的是《红楼梦》,他们对其中的儿女情缘耿耿于怀; 脂砚斋的圈子读到的是《石头记》, 他们以惴惴不安的负罪感, 强压心中的情感洪流,在《石头记》的文本上偶尔透露: 小说的背后隐藏着一个旷世奇谜。把《红楼梦》简化为一部密码或者仅仅理解为一部小说,都不足以呈现这部书的全息图景。把“红学”的研究目的仅仅理解为还原历史本事或者回归文学性,也不能充分呈现这部书的文本构成的多面性及其在传播过程中的文化积淀。从写作方法上看,《红楼梦》继承着中国古代小说传统, 然而, 它的作者的奇特身份, 以及由此而带来的成书过程、文本形态和传抄过程的独特性与复杂性, 使这部书从诞生之日起便在小说与历史之间徘徊,使得“红学”从一开始便在学术与意识形态之间游移。《红楼梦》究竟是一部什么性质的书?“红学何以为学”?《红楼梦》文化身份确认上的困难, 导致了一系列红学论题的产生。对这些论题的辨析, 有助于真正认识这部书的性质, 从而在真正的文学意义上恰如其分地把握这部小说的典范意义, 有助于确立未来红学的发展方向。本文选取红学史上几个重大论题,试图以此涵盖红学史发展的大致轮廓,从学术思想的流变、意识形态的交汇去考察红学诸论题的产生, 辨析其实质。意识形态为这段历史打上了深深的烙印。乾嘉学术、三界革命、五四新文化运动、整理国故运动、旧瓶装新酒运动、新中国的批胡运动、文革的大批判运动、中美红学对话、改革开放的方法论实验与主体性思潮、后现代主义思潮、国学热、大众文化与网络文化所构成的文化消费, 等等, 都在《红楼梦》的阐释史上留下了鲜明的印记。红学与时代学术思想流变的关联又植根于《红楼梦》的独特性上。《红楼梦》的作者问题、版本问题和成书过程的特殊性和复杂性, 塑造着《红楼梦》的小说个性和审美质感, 并衍生出后世红学一系列重大命题。一、《红楼梦》的成书过程与红学诸论题成书过程,本属于文献研究的话题,但《红楼梦》成书过程的特点却是引发红学一系列重大论题的原发点, 成为《红楼梦》与各种学术思潮的交接点。《红楼梦》的成书过程与作者问题、版本问题相关联, 由于文献上的限制, 学界对这些问题至今都未达成一致的共识, 其间充满了种种不确定性。这里以小说第一回为例考察成书过程与红学诸论题之交接。甲戌本第一回对《红楼梦》的成书过程有一个清晰的交待。从这个交待中可以看出甲戌本第一回有三个叙述层。第一层: 小说正文之前的“凡例”,其第五条(“作者自云……”)是“凡例”作者介绍曹雪芹的创作缘起; 第二层: 石头不得补天、幻形人世的故事, 这是曹雪芹介绍石兄创作《石头记》的缘起; 第三层:“出则( 即创作缘起) 既明”之后小说的正式开始( 姑苏城内甄士隐的故事) 。自庚辰本开始, “凡例”第五条被抄人正文,使得《红楼梦》叙述者的混乱现象更加严重。由甲戌本第一回可以得出三点结论:1. 《红楼梦》之前另有旧稿;;2. 原始作者另有其人, . 由此形成了《红楼梦》文本上的诸多纸漏, 曹雪芹披阅增删之后仍未能消除这些矛盾、纸漏, 脂批所说的“书未成, 芹为泪尽而逝”不仅指八十回后, 也指曹雪芹并未真正写定前八十回。然而这样的结论却与红学中的某些观念相抵触,比如“曹雪芹原始作者说”。王国维说:“综观评此书者之说,约有二种: 一谓述他人之事,一谓作者自写其生平也。”王国维“遍考各书”而对曹雪芹了无所知,故认为“他传说”与“自传说”都是无所本的。胡适通过真实的文献运用科学的方法, 不仅考证出此书作者为曹雪芹, 而且认为这部书是作者的“自叙传”。“自传说”的提出, 与这部小说的纪实性写作特点相关。俞平伯认为不管是索隐还是“自传说”, 都可以在第一回的开宗明义处找到其“不拔之根抵”。“逆人”以考其本事,是为索隐派;“顺流”以考其本事, 是为“自传说”。胡适的“自传说”成为其后新索隐( 包括霍国玲、刘心武红学) 的开山祖。新索隐的基本特点是以曹学的实证成果作为索隐的根基。在“自传说”这块基石上所构筑起来的是一座巨大的“曹学”金字塔。它以曹雪芹一曹寅为轴心, 上溯旁搜。上至魏晋或宋以来的曹寅远祖, 旁及丰润、辽阳的曹家世系, 乃至江南李煦家世。曹学在红学领域里虽不能说是一统天下, 起码也是半壁江山。胡适的“自传说”在 1949 年以后的学术界虽然受到了严厉的批评,但“曹雪芹原始作者说”至今仍然是很多实证红学的信念。这种信念在 197 9 年那场与戴不凡的讨论中, 被上升到“著作权”的高度, 并在其后的多次学术会议上形成为强烈的呼吁:“捍卫曹雪芹的著作权”。宋淇说曹雪芹很不幸:“花了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