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大地的烙印
宝音巴图 那一年我冒着酷暑回到久违的故乡。我家位于车辆犹似白天的星星一样稀罕的大漠戈壁之隅,我只好徒步穿越茫茫的戈壁滩。行囊里塞满了从城里买来的哄阿妈和几个弟弟的零食和礼品。我背着鼓鼓的行囊和从路边牧人家讨的一壶酽茶珠,在这圆月弯刀般的钢圈烙印上包容着马背民族的历史、传说、文化和思维,同时也包容着这个英雄的民族不屈的呐喊声。
蒙古民族是一个有着圆形态文化沉淀的民族。蒙古包是圆的,火撑子是圆的,畜圈是圆的,马蹄是圆的,就连牧鞭在空中卷起的弧形和在马背或驼背上呆久了人的双脚走路的姿势都是圆的……蒙古人甚至把宇宙的变幻也认作是圆的。于是就像地球环绕着大阳旋转一样,他们在祭拜天地祭拜敖包的时候,也要顺时针环绕敖包三圈,在赛马、赛骆驼的时候先朝着吉利的方向环绕祭天香坛三圈,在游牧迁移他地时环绕家园三圈,以祈吉祥,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奇怪的是,这种原始而朴素的民俗与宇宙行星的运动规律竟是惊人的相似。众所周知,圆周是始发点和终结点最后走到一起的几何图形。人类的历史和大千世界的发展规律也是如此。当人类文明发展到它的巅峰时期时,因由自然的或自身的灾难劫数,而将又重返回自己的始发点,宇宙的所有一切也将返回到原始形态,这就是圆周文化所包含的深远的哲学思想。蒙古人就是这样一群在这辽阔得无边无垠的博大时空里任由思想自由驰骋的蓝天之人。他们一个个都是星相学家,而他们的这种哲学无疑是从大地的烙印开始的。
我在家园旁的灶灰堆前静默了一会儿,信步来到一座名叫乌兰啸仁的又高又尖的沙丘顶上。北方清新的野风争先恐后地扑面而来,沁人心脾,在城市的喧嚣和工业烟雾中晕乎不堪的身心之疲劳似乎在一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西南边冬营地房舍犹如挑担子买卖人的筐子一样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我们戈壁人入住平房还是前不久的事。其实,先前我在冬营房子的阴凉处乘凉片刻再走也是可以的,但是蒙古包的遗迹――那苍天般的大地烙印深深地吸引了我,使我情不自禁地走到了这已经被主人遗弃的家园废址上。站在乌兰啸仁的顶上可清晰地看到那些荒凉的圈栏和立着三块鼎锅石的毡包旧址。记得有一次,我们兄弟几个想把那鼎锅三石搬过来玩耍,母亲一听变了脸,大声呵斥道:“你们
敢!那是祖先的家园守望石,不可以随便搬动。鼎锅石是刻在大地烙印之上的三个宇,印章哪有无字的印章呢……”我永远也忘不了阿妈说这番话时的威严而深沉的目光。鼎锅三石怎么就成了大地之印上的三个字,我当时没弄明白,也没敢问母亲,在幼小的心灵埋下了一个深深的不解之谜。现在我似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意。也许,那就是“蒙古人”三个字吧,我不知道。
我把旅途的疲惫遗忘在乌兰啸仁沙丘上,继续赶路。似猫须般的几棵沙竹仿佛在沉思着什么,抑或是向我点头致意,在风中轻轻地摇曳。我的故乡今年又是一个大旱之年。说实话,这些年故乡就没怎么下过雨,与风调雨顺之年久违多时了。儿时的那些茂密得犹似骆驼跪卧的黄蒿、芨芨、霸王草和沙拐草丛如今巳消失得无影无踪,要说二十年前这里是如何如何的芳草萋萋绿色遍野,连鬼都不信了。大自然是多么的脆弱啊,在如此短暂的岁月里竟然就变成了这个模样,夜夜入梦的故乡似乎一夜之间黯然失色。这是真的吗?此刻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瘦成了皮包骨的几峰母驼领着驼羔安详地卧在太阳风下反刍着。骆驼的眼里有泪水。相传,骆驼是爱流泪的动物,现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