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苇絮飘飘
左文义 那一年,大学毕业我当了一名采油工。
我与小站相识在深秋的一天。风起处,家乡山山黄叶翻飞,我如挣脱枝干的一枚叶子,随了火车一路匆匆向北,从南国山坳到达北国海滨,才落定尘埃。久久不肯落地的,却是我的思绪。我。
今晚上行吗?秀问得小心翼翼,眼中充满了期待,我预感到,只要不答应,她准会哭出来,并且这一辈子也不会再理我。
行。我点点头。而我的心里却不是滋味,矛盾呀。我恨自己。
小站临海,东边不过二里就是大海,海风腥咸,东风起时,即便盛夏,空气中也弥漫着沁骨的凉。多少次,那长长的发丝伴着海风轻轻扫过我的脸颊,那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脸上霎那间就传到了心底。多少次,我固执地从那纤细的小手中抢过沉甸甸的工具,让汗水尽情地从额头冒出来,欢快地顺着红红的脸颊奔淌。而文秀,经常把饭菜不由分说地拨进我的饭盒。
我心头盛满了感动和幸福,却不敢说出来。我吞着泪水,拼命克制着不让这条小船驶向那温暖的港口。
又是一个金秋降临小站,塘水清洌,装着满满的蓝天白云。苇絮飘摇弥漫,争先恐后地给人的鬓角插上几朵小小的白花。
在刘站长的指导下,我的专业技术突飞猛进,并且升了班长,我憋下了一口气,一定要使工作出类拔萃,这是安身立命的资本啊。
在一场清凌凌的秋雨之后,青来到了站上。
青的到来,促使我下决心打破我和文秀这种微妙的关系。恰巧,她也考完了,辅导工作告一段落,她也没有合理的借口和我接触。一向开朗的她,落寞了许多。我背着良心债,开始了一个庸俗却务实的计划,向青悄悄发起了进攻。为了年迈的父母,为了妹妹,我只能如此。青是一个科长的千金。
青的样子不比文秀差,只是比文秀多了一种娇贵,言谈间带出几分傲气和蛮横,一看就是富生富长,被父母宠着长的孩子。其实,这样的女孩不难追,只要肯在她身上花钱,再加几句甜言蜜语,八成能行。但这正是我最大的缺陷,我的每一分钱,都有无数的用途在等着它们。母亲的病,小妹的学费,危漏的老屋,化肥、种子、地膜,想起来我的脑袋就大。
愁了三天三宿,我终于理出了头绪。钱是有限的,我要把有限的钱用在刀刃上。除了小妹的学费,其余的都往后放,等我大功告成之后都能补上。当务之急,不能在青面前流露出落魄相。我痛下决心,买了一身数百元的衣服。每天的饭食再也不敢寒酸,尽量拣好的吃。打肿脸充胖子呗。
文秀轻易不和我说一句话,每次擦肩都高昂着头对我视而不见。她应该这样对我。
周末我频频约青出去吃饭。看着一张一张的钞票从手中飞入饭店的银台,不夸张地说,我的心真在滴血。
一次吃饭的时候,碰到了青的同学,男男女女一大帮。
青,可以嘛,对象够帅的。我望望青,只要她承认,我的努力就没白费。
青把身子靠过来,温柔地挽住了我。
哟,这么亲热,成心气姐们儿是不是。
再有白马王子也送姐们儿一个。
还是大学生,有你老爹罩着,前途无量啊。
当了官太太可别忘了我们呀。
……
众人七嘴八舌。我的心里像是开了锅,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这帮人,能说能喝还能玩。酒足饭饱,又去唱歌。我犹豫了。结了几百块的饭钱,兜里已空空如也。可青兴致正浓,我只好硬着头皮跟着。脸上还嘻嘻哈哈,一付无所谓的样子。其实,我在心里足足把自己骂了N遍了。
路上,青悄悄地对我说,待会儿,你就尽情地唱歌跳舞,不许再争着付账了。今天咱给足他们面子了。说完,还在我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顿时,我的身体酥了半边,整颗心都要跳出来了。把想说的话全憋了回去,我的舞跳得太差了,基本上就是舞盲。但一看到青因为兴奋变得红苹果一般的脸蛋儿,胆子也陡然壮起来,顺手揽住了她的腰,宽大的衣着里,竟是这么瘦瘦的腰身。
谁成想,在舞厅我的土老冒的本色暴露无遗。不管什么舞,凭借残存的记忆,勉强会跳那么一点儿,之后就一律照对方的鞋上招呼,把青气跑了,把几个上赶着教我的美眉踩得尖叫不止。众人大叫,青,你家这王子看来不是从皇宫来的。再说唱歌,当下的流行歌我一首都唱不全。惟一会的是《闪闪红星》,调跑得一塌糊涂,他们说快别唱了,再唱就跑到火星去了。众人笑得前仰后合。一起打趣,说别人唱歌是要钱,你唱歌是要命。
有的开始议论了,这就是大学生啊,不会吧。
长这么大,我这是头一次来这种地方,长这么大,我哪里有时间有精力有闲钱有心情去唱歌呢!
青闷闷不乐,窝在一边和一个同学聊天。我的自卑又来了,伴之的,还有内心深处的倔强。我就不信,我会唱不好个破歌。工作中那么多的技术难关都是我攻克的,那么多的成绩是我取得的,我就不信我会唱不好一首歌。
我偷偷去练歌房,专拣男女对唱的练。什么《梁祝》、《敖包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