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谁欺负谁
王庆利 过了正月,家家户户的男人开始陆陆续续地往外走。没几天,眼看着村里的壮劳力都出去了,木头就有些沉不住气。再蹲在家里,不只左邻右舍,就是连自个儿也看不起自个儿了。何况还有梨子。自从上次与赌神打了一架后,梨子的目光突一上午,只有一个问去不去搬煤球的,说六百块煤球,一分一块。开张难啊。大小是个活计,木头就跟着去了。从一楼到三楼,木头跑出了一身臭汗,中间还不小心弄碎了几块,人家就扣下了五毛钱工钱。抬头瞧瞧,太阳已经有点偏西了。木头拿着五块五毛钱,到路边吃了碗牛肉拉面,没饱,又买了个火烧啃着,又来到沿河公园。下午找活干的人明显少了许多,机会自然也要多。这不,刚蹲下不久,就来了一个女东家,问往五楼背水泥、沙子,干不干?只要挣钱当然干。楼上楼下半天,竟然挣了三十五,不少。原先讲好三十的,东家看他累得熊样,就多给了五元钱。把钱装进腰包,木头感觉充实了好多。晚了住哪里呢?回家,二十多里路,如果天天跑,太累不说,只车钱就要花不少。没地儿住。这就是打短工的缺陷了。打长工,人家会给你找住的地儿,但毛病是可能要拖欠工钱;打短工,就要自己找地儿住,好处是现干活现结账,
其实,在县城,木头还是能找到地儿住的,至少有两处:一是家土在城西的那个收购公司,去年路过时去过一次,院子老大,酒瓶子码得比人高,破纸箱子堆得像小山,破铜烂铁应有尽有,说白了家土就他妈收破烂的,还公司呢,真会烧包。另一处,是毛六,在黄河路开了一家“牛头山羊汤馆”。家土和毛六都是一个村的,到他们那儿借一宿,他们好意思不答应?问题是这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想个长远的办法。经过分析,木头最终决定去家土那儿。通过实践,看来打短工不合适,饱一顿饥一顿的,不如长工安稳,家土以前曾有意让他去帮忙,看他现在还要不要。
木头背着行李穿了几条街,过了铁路立交桥,又拐了几个弯,走了老半天,月牙儿都露脸了。到了,木头老远就看见从那个大院里散发出的光。这是老八中搬走后留下的大院,成排的平房,参天的泡桐。“家土收
购公司”的牌子,就挂在一棵大树上。巧了,家土在,正在与两个卖废铁的讨价还价呢,看样子家土与那人挺熟的,叫高个蚂蟥,叫矮的萤火虫,说我给你的价肯定是最高的,不信你打听打听。蚂蟥说我们也不打听,我相信你,老板你心里有数就行。家土说我当然有数,但你小子要保证来路没问题,不要给我添麻烦。蚂蟥说我保证,你也要保证叫你的伙计嘴巴严点。说着瞅了瞅身边的光头。光头说你说我呢?放心放心。咱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嘴不严行吗。家土说就是,袁大头嘴严着呢。他是我的弟兄,你放心,重要的是你那边。蚂蟥说我这儿没事……话说到一半停下了,转头瞅身后的木头,问家土:他是谁?
家土也没看清。他换了个角度,面顺着光,又走过来几步,几乎趴在了木头的脸上,说这不是木头吗?
木头说就是我,怎么的,当老板就不认人了?
家土狠狠捣了木头一拳头,说吓我一跳。我以为是谁呢。
木头说你又没做犯法的事,有什么可吓的。
他是谁?萤火虫也走过来,问。
是我老乡,一个村的。家土说,放心吧,没事。
没事?!萤火虫盯着木头,张嘴就骂:你他娘的放什么狗屁呢?什么叫犯法?敢胡说八道信不信我弄死你?
木头被骂呆了,不知怎么回事。家土他了解,所以敢开玩笑:但这萤火虫什么来历,你哪知道?不知深浅。他不敢接茬。就看家土。
家土说都是老乡,萤火虫你小子不能这样。说着从口袋里掏出钱,数了数递给他,说木头是给我开玩笑呢。没你的事。然后推他走,直把他送出大院,关上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冲袁大头说:交给你了,要处理好,出了问题扣你的钱。袁大头说放心吧老板,咱是干什么吃的。
这边家土把木头领进北边的平房,
进了屋,就闻到一股子呛人的煤球味。果然,墙角生着煤球炉子,炉子上的水壶正哧哧冒着热气。家土让木头坐在炉子边的破沙发上,他边提着壶倒水,边骂电筒,说一天到晚不干正事,就知道打麻将,来县城没几个月,别的没做什么,就是与周围几个娘们混得挺熟,一天到晚赖在麻将桌上不下来,什么玩意儿。
电筒是家土的老婆,人家想怎么骂就怎么骂,木头不好插话。只说我想来借住一夜。不知有窝吗。家土说什么话,既然奔我来了,没窝也有窝。就是叫你嫂子挪窝,也得让你有窝住。把木头说笑了,说我还没吃饭呢。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家土说我们也没吃,正好。你要是吃了再来,我还不高兴呢,那是看不起我。说着从窗户往外看了看,说袁大头这小子有点滑头,干点活磨磨蹭蹭。木头这会儿也听见了,外边叮叮咚咚地响了半天,也不知光头收拾的什么东西。他站起来,边往外走边说:我去帮他弄弄吧。被家土一把拉住,又按回沙发上,说:我不是给你木头客气,一是你刚来,怎么地也要歇歇再说。二来你摸不清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