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到乡下去（６６首）
王家洋 到乡下去
一
离开那些深不可测的表情及口红
弟兄们,走!我们到乡下去
那儿的天空一尘不染
那儿的流水清澈见底
卷起裤脚,敞开胸膛
福无比
赤脚伸进田里
以手为杯
脚趾间冒气的氛围
令四肢激动不已
如同走进粮仓
想象自己是一粒饱满的谷子
至于田有多深
是秧苗们的事情
我们只知道田水来自我们体内
牛们喘出的气息,芬芳无比
这些
站在田坎上的人无法感受
只能成为背影
或者背景
而背影或背景
并非我们所企望
我们以谷垛的方式立于田里
是出于对泥土的眷恋
如同我们死后深入泥内
春天
这是春天
种子在大地的深处窃窃私语
汹涌而来的阳光
让我想到了一些软绵绵的云朵
在水田和天空对视的瞬间
一栋老屋关闭了
等于除掉了一棵杂草
该想的和该做的花朵一样亭亭玉立每一指间
这种时候,我就开始抚摸禾苗的根部
汗水和血液的距离弹指间缩短了许多许多
当然有时也难免听到一两声山路的喘息
但这是春天
所有的山人土地一样深沉
而我们
就是那即将出土的庄稼啊
山民们因此而面向天空
春天的故事
我们只能在纸上握别
你挥动整个春天
伸手之际我触到了秋阳
才发现你的眼珠是一粒种子
我走了,不敢言语
轻轻的,轻轻的,走了
走回积雪多年的小屋
想我们的唇会是两片夏天的叶子
那时我们忘记了手表
那时宇宙消失了太阳和月亮
那些古老的草坪
永远柔软
于是,我们懂得了一些脚步的声音,和一些
书本上没有的文字
这一夜,我睡不着
小屋里的这盏灯,会不会是你
谷垛
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堆谷垛
爷爷曾这么说
无论阳光的压力多么大
把小狗的舌头压出来了
也阻止不了谷垛,谷垛仍一个劲地往天上长
那时我们怎么也数不清一株谷子有多少粒
爷爷也来了拄着长烟杆来了和我们一起数清了
那时我们没有尝出谷米有盐味
只一个劲地剥吃着
弄不清爷爷为啥数完谷粒后流泪了
而当我们吃惊地睁大小眼睛时却见他笑了
背架子咯吱咯吱地笑着
父亲们的背上都戴上了好大好大的太阳帽
他们的袖子比手巾还好
早晨才穿上的新草鞋还没有到太阳落坡就磨破
那时妈妈在家里做饭
月亮爬上山顶去也唤不回父亲姐姐他们,菜都凉了
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堆谷垛
现在我才这么说
献给父亲
之一
每当从桥上走过
我们便自然而然地想起你
想起你和庄稼亲近
金属和泥土碰撞的声音
不绝于耳
为一粒种子的走向
你常常废寝忘食
有时甚至焦头烂额,心急如焚
因而,在远方的城市
我们常常怀想粮食经历的风风雨雨
不亚于一场殊死的战争
理解一口沉默不语的深井
成为我们义不容辞的义务
父亲!我们正以同样的姿势
做你的犁铧、镰刀和锄头
之二
我们是你生命的果实
你是我们生命的血液
每每呵
我们久久掂量犁铧、镰刀和锄头的分量
汗水和泪水
常常压得我们喘不过气
从你和我们告别的瞬间,父亲
我们发现你收割庄稼时的表情
我们知道
有阳光的地方
就是有阴影的地方
走出村庄的我们
走不出你的手掌
弦月之夜
唯有我们
(你最忠实的儿女)
感觉出一种金黄的氛围
于是,我们用显得稚嫩的诗句
悄悄抹去你脸上如雨的汗水
之三
雨,一滴一滴
滴打在家乡的土地上,一滴一滴
滴打在父亲的身上
那幽邃的天空
让我想起战争
雨水击出的坑坑洼洼
稍不留神,我们便会跌跤
有些时候甚至爬不起来
在现实和梦幻的围攻下,父亲
你仅存的力气
还不够努力抓住一棵电杆
你常常提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