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爷爷的生日
程炳堂 快中午的时候,一个乡下老头走在城里的大街上。
老头穿着西服,挺新,只是皱得不成样子了。里面套着的秋衣,打着补丁。西服是儿子给买的,说是花了八百多块。老头儿一点都不喜欢,穿着难受。不穿,儿子又埋怨,于是爷爷的生日
程炳堂 快中午的时候,一个乡下老头走在城里的大街上。
老头穿着西服,挺新,只是皱得不成样子了。里面套着的秋衣,打着补丁。西服是儿子给买的,说是花了八百多块。老头儿一点都不喜欢,穿着难受。不穿,儿子又埋怨,于是,每次在要跟儿子见面的时候,老头儿就胡乱挑一套儿子给买的衣服穿在外面。
老头儿的岁数不小了,满脸皱纹,但很难说清他具体的岁数。乡下人风里来雨里去的,老得快,四十出头,看上去就比城里六十岁的人还老了。
可这个老头儿确实不小了。他佝偻着腰,干瘦,俩腮下陷。假如他正好张开嘴打个哈欠,我们还可以看到他嘴里只有一颗半牙齿了。他的眼睛湿漉漉地肿胀着,下眼睑微微外翻,落出了肌肉的淡红色,像是刚刚哭过,哭红了眼睛。
人们见了他,莫名其妙地,心里有些哀伤。
老头儿背着一条对他来说显然有些过于沉重的布袋。这布袋,是一条洗过,但是没有洗干净的面粉口袋。里面,不知装了些什么,偶尔还在一拱一拱地动。
老头儿停下来喘了口气,把布袋由左肩换到了右肩。他似乎有些累了。他确实累了。起得早,而且昨天夜里根本就没有睡着。觉本来就少,何况还兴奋着。
老头儿不会看表。但在夜里,只要在院子里站一会儿,他就知道差不多是什么时候了。别看还伸手不见五指哩,试试,风凉了;再看看,夜空黑得不那么稠、那么厚了,这不是就要亮了么?
老头儿就是这时候上路的。
十里山路,又坐了三个小时的长途汽车,老头儿一点不觉着累。眼瞅着到了儿子家了,身子骨倒要像散了架似的。人不服老不中啊!
老头儿到儿子家干什么?给他四岁的孙子过生日。
自己儿女的生日,老头儿一次也没有落过,直到他们各自成家。
他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假如前面的两个女儿中有一个是儿子,现在的这个儿子也许永远不会出生了。
老伴去世得早,孩子都还小。老头儿又当爹又当娘。
两个闺女懂事。很小就能帮着他干活了。儿子……老头儿觉得养活一个儿子比养活两个闺女要难得多。
远的不说了。儿子考上大学那一年,看着那带一大串零的学杂费数目,难坏了老头。几次奔波,一声叹息之后,他平生第一次走进了血站,哆哆嗦嗦地绾起了衣袖……
儿子上了四年大学,老头儿差不多卖了四年血。没让儿子知道,也没让闺女知道,怕他们知道后心里难受。
儿子曾多次让他搬到城里一块儿生活。是啊,闺女们都随她们的丈夫去南方找工了,只有过年――有时甚至过年都不回来,老头儿一个人在乡下的确不便,重要的是,儿子大学毕业后,在城里当官了――有赡养他的条件。媳妇也劝他来,说,爸,你老这么一个人在乡下,人家会说达华(老头的儿子)什么呢?
老头想想,也是,就搬了来,但住了没有十天,他就死活住不下去了:老头儿抽了一辈子老旱烟,上岁数了,痰多得吐不清。儿媳妇不说啥,拿着个拖布跟着他。
老头儿觉着全身上下就像被绳子捆起来一样,一刻钟也住不下了。
老头儿又回到了乡下。儿子和儿媳妇回乡下的次数很少,小孙子回来得更少。老头儿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