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学术观点】“史诗”词源考
陈寅恪先生曾感叹“一字一部文化史”[1]。如今,作为文学术语的“史诗”一词颇为流行,广义的、狭义的[2],它被如此频繁地使用以至于我们往往忽视了其最初的来源和复杂的演变过程。《现代汉语大辞典》对“史虚构和想象,更与真实的事实无涉。从词源上讲,?πο?属于“秘索思”(mythos)的范畴。随着时间的推移,到了希罗多德那里,开始着意区分?πο?中的真实与虚假成分,?πο?作为叙事诗的意义凸显出来。希罗多德在《历史》第1卷第13段讲述:不过佩提亚又说(ε?πε),巨吉斯的第五代的子孙将要受到海拉克列达伊家的报复。实际上,在这个预言(?πεο?)应验之前,不拘是吕底亚人还是他们历代的国王根本就没有把这些话(?ποιε?ντο)记在心上。[13]希罗多德的“历史”实为对历史真相的一种“探索”,他对往昔发生的事件穷追不舍,做出种种推测,甄别所谓历史中的真实和虚构的成分。又比如第2卷第117段,希罗多德分析说:这些诗句和特别是这一节非常清楚地证明,塞浦路斯叙事诗(?πεα)并不是荷马,而是另一位诗人写的。因为塞浦路斯的叙事诗(?πεα)说,亚历山大偕同海伦在三天之内从斯巴达到伊里翁,一路之上是顺风顺水没有浪头的。但是根据伊利亚特,他在带着她的时候,是迷失了道路的。现在我就不再谈荷马与塞浦路斯叙事诗(?πεα)了。[14]希罗多德对先贤的断言产生怀疑,并就叙事诗中所记录的情节真实与否进行分析。他认为叙事诗不是历史,因为不同的作者对同一事件的描述千差万别,真假难辨。这与荷马所使用的?πο?的语义已产生了很大的分歧。柏拉图则更进一步,寻找类型和用语的标准,在其著述中直接把?πο?归入与神相关的诗的范畴。《理想国》379a两位论者对话道:他说,你说得对,但你说的关于诸神的这些故事的类型或判断其用语是否正确的标准又是什么呢?我说,大体上是这样的,把神的真正性质描写出来,无论是写史诗、抒情诗,还是写悲剧,都要把这些真正的性质归之于神。[15]史诗也好,抒情诗也好,悲剧也罢,它们的核心都与神灵相关。柏拉图所理解的史诗功能在于叙述(diēgēsis)。在《理想国》(-394C)中,柏拉图从悲剧和史诗中各取一种方式作为媒介,并将史诗明确地归于叙述和摹仿(mimēsis)的艺术。最先确定史诗的理论研究范式的第一人当属亚里士多德。他在《诗学》最后四章,着重探讨史诗的属性、分类、格律及其功用,认为史诗与历史不同,历史记载的是“发生在某一时期内的、涉及一个或一些人的所有事件——尽管一件事情和其它事情之间只有偶然的关联”,而史诗允许“编制戏剧化”[16]的情节:史诗更能容纳不合情理之事——此类事情极能引发惊异感——因为它所描述的行动中的人物是观众看不见的。……能引起惊异的事会给人快感,可资证明的是,人们在讲故事时总爱添油加醋,目的就是为了取悦别人。[17]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古希腊词汇“史诗”从来未能彻底脱离神话语境,荷马、希罗多德、柏拉图对“史诗”一词的使用仍然属于神话语境中的运用。亚里士多德给了史诗定义、范畴以及名分,他将史诗当作各类诗歌中最重要的一种体裁,并认为其重要性仅次于悲剧。不过他更为关注的是,史诗带有鲜明的历史印记,与历史虽有特殊关联性,但是史诗里面依然存有“不合情理”的成分,无法全然等同于具体历史事件的艺术再现。之后,诸多拉丁词语由希腊文移植过来,包括拉丁文epos,直接将希腊文?πο?转写而成[18]。,文艺复兴时期的批评家更是将史诗的地位推高至各种类型的文学之首[19]。很长一段时间,基于词源意义,史诗最大、最明显的特点之一都被认为在于它所采用的表达方式,也就是对某一事件或多个事件的“叙述”。而叙述的真实与否,人们似乎并不在意也很少怀疑,“史诗”逐渐地广义化。黑格尔在亚里士多德分类方法的基础上做了进一步细划,在1835年出版的《美学》第3卷论说:“‘史诗’在希腊文里是Epos,原义是‘平话’或故事,一般地说,‘话’是要说出的事物是什么,它要求一种本身独立的内容,以便把内容是什么和内容经过怎样都说出来。”[20]并把十七世纪以来出现的新艺术形式分别归入史诗、抒情诗和戏剧这三大文类当中,他力图超越亚里士多德,但仍然没能跳出规范诗学的框架。从诗到史,从半诗半史到正式史诗,史诗不可替代的重要性渐渐让位于小说。卢卡斯(Lukács)在《小说理论》(Theory of the Novel)里甚至声称:“小说即为遭到上帝遗弃的史诗”。[21]而此时无论是口传还是文字形式,人们对“史诗”这个词的理解与古希腊时期的含义已越来越远。
2、“史诗”东渡日本
那么,英语世界中的“史诗”是如何进入中国文学术语中并被固定下来的呢?中载,那么很容易便误将这一概念归于日本近代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