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土族新娘
贾文清一
小姑娘吉兰索的记忆是从一场婚礼开始的。那一年她五岁,同阿寅勒的姑姑塔尔姆要嫁到另一个阿寅勒去。吉兰索和一群小姑娘围在塔尔姆姑姑家的门口,听娶亲人纳西金唱喜歌。那两个穿着白袍的纳西金像两只春天里的喜鹊,在塔尔姆姑姑家的土族新娘
贾文清一
小姑娘吉兰索的记忆是从一场婚礼开始的。那一年她五岁,同阿寅勒的姑姑塔尔姆要嫁到另一个阿寅勒去。吉兰索和一群小姑娘围在塔尔姆姑姑家的门口,听娶亲人纳西金唱喜歌。那两个穿着白袍的纳西金像两只春天里的喜鹊,在塔尔姆姑姑家的院子里和阿姑们不停地唱歌跳舞。已经唱了整整一夜了,可他们的眼角眉梢还是像早晨刚升起的太阳一样明朗灿烂,没有一点儿疲乏的样子。
他们唱完全套的《依姐歌》,塔尔姆姑姑也梳妆打扮好了,两个纳西金就弯腰使劲抖动着白袍的前襟唱:
……
穿过金子龙门的时候到了,
跨过金子门槛的时候到了,
走出金子大门的时候到了,
乘上白色骏马的时候到了,
踩上金子马镫的时候到了,
姑娘出门启程的时候到了。
塔尔姆姑姑大哭起来,抱着她的阿妈不放手。刚才还在院子里取笑嘲骂纳西金的阿姑们也哭了起来。塔尔姆嘴里说着“阿爹呀,我走了以后谁给你燎茶罐?阿尼呀,我走了以后谁给你穿针线?阿妈呀,我走了以后谁给你拉风匣?姣姣呀,我走了以后谁给你当玩伴?”一类的话,呜呜咽咽地被她的哥哥抱上了马,由两个纳西金牵着慢慢地离去。
阿姑们涌出了大门外,含泪望着远去的马队。塔尔姆嫁走了,她们就少了一个伙伴,从此以后,她们去井台挑水的时候,去河边洗衣服的时候,去田野里拔草的时候,再也看不到塔尔姆那活泼轻盈的身影,听不到那甜甜脆脆如银铃一般的笑声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塔尔姆,我们舍不得你呀!”阿姑们就都哭了起来。她们一边哭一边追着渐行渐远的马队。村道上,穿着七彩袖衣服的阿姑们就像一片彩霞在缓缓飘移。
吉兰索没有哭,她还太小,还不明白塔尔姆姑姑出嫁,阿寅勒的阿姑们为什么会哭成这样?她想回家去,她的阿妈这时候一定起来了,正在家里养的那头山羊身上挤奶。
可是,她的小手被一只大手拉住了,吉兰索抬头一看,是拉木卡婶婶家的索玛姐姐。
“你为什么不追了?”
“我饿了,我想回家去。”
“饿了?”索玛姐姐说:“那你跟我走,管你吃个饱。”
索玛姐姐领着吉兰索走在送行的阿姑们后面,“索玛姐姐,我们要到塔尔姆姑姑的婆家去吃饭吗?”
“是。”
“吃什么呢?是锅盔吗?”
“不,是哈流。”
“哈流?”吉兰索的眼睛亮了。哈流是一种油面包子,刚出笼屉的哈流又黄又亮,冒着腾腾的热气,咬一口,那软软的油面能香到人的骨髓里。吉兰索禁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她抬起袖筒擦了一下鼻涕,拽着索玛姐姐的衣襟,加快了脚步。
前面送行的阿姑渐渐少了。她们有的追上塔尔姆,说一番嘱托的话,擦擦眼泪回去了。有的往送亲奶奶的手里塞几只自己绣的荷包,作为离别的礼物交给塔尔姆,也回去了。她们都有自己手上放不下的活儿,只能把自己的姐妹送到这里了。
只有索玛和吉兰索还远远地跟在娶亲的队伍后面。腊月的寒风像一只只利箭,嗖嗖嗖地直往人的脸上扎。田野上的树木挥舞着干硬的枝条,仿佛在喊:“冷,冷冷冷冷!”两个小姑娘缩着脖子,低着头,脸蛋冻得通红。吉兰索说:“阿佳,要不,咱们回去吧?”索玛把手放在嘴上哈着气,“你不想吃哈流了?我给你说,还有熬饭、枣儿奶茶、羊肉手抓、还有孛尔索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