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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亭
寿寺,明季巡按沈正隆建,在穗城西关母
北,地接荔湾,西通珠海,蛮烟瘴雨,就圮。康熙中,
吴僧大汕出茸治,土木崇,花竹蔚,有空、离六
堂、半帆堂。当油壁春航,履常。王阮亭尚奉
使至粤,与才人咏其,手楹云:“楼映海三
更月;石通江两度潮。”可想其概。(《南亭四》卷
一《羊城四大林》)
易鼎察号甫,字哭庵。⋯⋯湖南人。筑一屋在
山上,榜其曰:“于大麓;藏名山。”⋯⋯察善作,其集中所存五、七律,也,而不啻矣。有人之曰:“甫,如入表店,此然,彼
然。”可善兮。又,甫有一曰:“知白守黑吾老;去旧更新客耶。”怪。(《南亭四》卷二《易阳》)
刘相国墉,正揆席,人皆呼“小城”。性幽默。
一日在政事堂早,忽朗吟曰:“但使下民无殿屎;何妨宰
相有堂餐。”一坐之。(《南亭四》卷二《刘城》)
某君工作搭。其分咏“胡须,牛皮”一曰:“刺吻每能遭妾愠;心犹自向人吹。”者之。(《南亭四》卷三《搭》)
尝见有以俗语对唐人诗句者,颇称工巧,因录三联:其
一云:“好马不吃回头草;宫莺衔出上阳花。”其二云:“又要马儿不吃草;始知秦女善***。”其三云:“天下老鸦一般黑;王母桃花千遍红。”(《南亭四话》卷三《俗语对唐诗》)
夏仁虎善作诗钟,尝有“杨柳,七夕”一联云:“三起三眠三月暮;一年一度一魂销。”吴县沈子坚有“傀儡、陈叔宝”诗钟一联,为人传诵,曰:“竿木冒将人面目;烟开销尽主心肝。”以上二联,非复平常门路。诗钟有极佳者,
如“月,刘备”云:“此中绰约多仙子;天下英豪惟使君。”“杨太真,燕”云:“天上人间会相见;斜风毛毛雨不须归。”诗钟分咏,宜即小见大。有人作“火锅,皮帽盒”一联云:“刹时腹中分冷暖;素来皮里有春秋。”是也。又贵自然。有人作“雪,***”一联云:“颠狂柳絮随风舞;轻浮桃花逐
水流。”所谓文章本天成,好手偶得之是也。(《南亭四话》卷八《诗钟数则》)
张南皮好作诗钟。入枢阁后,结****犹在。尝限“蛟,断”二字,分嵌一联。梁节庵作云:“射虎斩蛟三害去;房谋杜断两心同。”南皮扬之于朝,袁庆亦并叹赏,于是梁遂获某缺。张南皮督鄂之日,尝令座客作诗钟,而常常限以难字。某公有“奇,态”分点一联云:“弟兄陈氏奇皆好;姊妹杨
家态并浓。”上下皆用杜诗。上句用“陈氏兄弟皆好奇”,下句不赘。又某君一名狂风,在京师日,尝邀诸客饮于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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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有狗,风子怒而逐之,座客因举“狂风打狗”四字,限作诗钟。文芸阁学士应声曰:“英豪大泽思屠狗;风雨寒江独捕鱼。”(《南亭四话》卷八《南皮诗钟》)
建除体,俗谓诗钟,闽中此风最盛。某年某社题系“女,花”二字,限莺脰格。作者几及千人。一、二、三名集唐诗,
皆极自然。句曰:“神女生涯原是梦;落花节气又逢君。”“商女不知亡国恨;落花犹似坠楼人。”“青女素娥俱耐冷;名花倾国两相欢。”(《南亭四话》卷八《建除体》)
(毅)任军机大臣之日,尝自署其门联曰:“愿夫子明以
教我;微斯人其谁与归?”见者均平白无故。(《南亭笔录》卷二)
清初尚可喜封王此后,一日宴诸文士,令以己名为对,
诸文士皆沉吟未就,一童突列席间曰:“可对汉之‘直不疑’。”尚大悦,重赏之,并免其役,令掌文牍。迨尚败,而童已致
富矣。(《南亭笔录》卷三)
某年,姜(宸英)与李某同典顺天乡试,榜放后,落选者造为流言,流传宫闱。顺治闻之震怒,下姜于狱。当时所传
诵者只一联,云:“老姜全无辣气;小李大有甜头。”十二字置姜死地。则洪昉思之“可怜一夜长生殿,葬送功名到白头”,以此较之,尚云幸事。(《南亭笔录》卷四,下同)
宝应王涛,五岁时客命属对曰“鲁男子”,即应声曰“徐夫人”,一座大惊。客难曰:“能更对否?”曰“莽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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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愈惊。师教之读《神童诗》,笑曰:“吾能作也。”不读。
请读《九经》,日志千言,二年而毕。年十九溺于水,其兄
泓哭之恸。一日检遗书,有《归涛赋》,中有曰:“喜溢流之茫洋,悲康衢之陂陀。追伍公于胥江,招屈子于汨罗。署阳
侯而敲鼓,导洛女以放歌。路漫漫兮浩淼,天不旦兮何如!”盖已为之谶矣。
陈句山,八股名家也。在扬州日,尝以五字榜其门曰:“授小儿诀要。”翌晨起视,则已有人续书其下曰:“医太仆官方。”陈大惭,急揭去之,然已喧传一郡矣。
文达好作楹联,老乡某父子二人,同为戊子科举人,因有“父戊子,子戊子,父子戊子”之对。久思下联不得。或
曰:“纪某自称无不可以对之联,盍以此难之。”时适有师生二人同官户部者,纪侦得之,即谓或曰:“师司徒,徒司徒,师徒司徒。”(《南亭笔录》卷五,下同)
文达有宠姬某氏,本河间士人女,幼慧识字,能读《水浒传》、《三国演义》等书。父死家贫,遗命必以女归纪公。公稔知女美且慧,纳之,宠擅专房。退食之暇,授以唐宋人名作,令效为诗。日久竟能作绝句。一日见小婢以旧葛补棂
纱之敝者,忽悟得一联曰:“夏布糊窗,个个孔明诸葛亮。”公归告之,公不觉称善,问有下联否。公考虑许久,曰无。姬笑曰:“我今朝难倒纪晓岚矣。”
纪晓岚戏馆对最多,其尤交口夸赞者云:“尧舜生,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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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净,五霸七雄丑脚耳,汉祖唐宗,也算一时名角,其他拜将封侯,可是掮旗打伞跑龙套;四书白,五经引,诸子百家杂曲也,杜甫李白,能唱几句乱弹,其他字斟句酌,都是求钱乞食耍猴儿。”按此联,世传为晓岚先生之作,上下古今,包含全部,其手笔之大、眼界之宽,洵有非先生不办者。或曰:跑龙套之名词不典,且不知起于何时,恐系近人伪托。然先生性喜幽默,常常涉笔成趣,今以跑龙套对耍猴儿,亦适见其新巧,又何须疑其伪托而聚义纷纭也。
阮文达视学浙江时,尝与吴江郭频伽在西湖上款段游
春,文达忽忆明太祖语曰:“风吹马尾千条线。”使频伽对之,
频伽应声曰:“月点波心一颗珠。”文达叹服。
道州何子贞太史,人极畅快,尝夏季投刺谒某中丞。某中丞雅重其名,盛服出迎,何渐渐自舆中出,葛衫蕉扇,赤足着芒鞋,与中丞联手同行,其傲世不恭这样。何所蓄童仆不给辛工,遇节则任意书楹联若干副予之,童仆持销售得数
十金,所入反较他主为优,故无辞去者。(《南亭笔录》卷六,下同)
(潘)文勤秉吴人柔脆之遗,遇事缓和,与同列某满相并
善谀词,时人为之联曰:“者者者主子洪福;是是是皇上天
恩。”
张勤果公曜之抚齐也,虽识字不多,而热爱先人书画,
有持以献者,重金勿吝也。一日有人持楹帖至,纸色斑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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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屋漏痕,隶法浑厚,似非伪物,上款书“孔明仁兄大人”,
下款“云长弟关羽”。勤果大悦,以二千金易之,悬诸厅事,
见者为之掩口。(《南亭笔录》卷七)
曾与汤海秋称莫逆交,后忽割席,缘曾居翰林时,某年元旦,汤诣其寓贺岁,见砚下压纸一张,汤欲抽阅之,曾不可以,汤以强取,则曾无事举其平常之友,皆作一挽联,汤亦在此中,汤震怒,拂衣而去,自此遂与曾不通闻问。后曾虽一再致歉,汤勿理也。曾工撰挽联,长短高低,无不合格。同时江忠烈忠源,笃于友情,有客死者,忠烈必派弁护榇而归,因有“江忠源包送灵柩,曾国藩包做挽联”之谣,二公闻之,干笑而已。(《南亭笔录》卷八,下同)
曾文正与左文襄老乡相友好,又属姻亲。洪杨时代,延伸几遍天下,二公戮力行间,名誉赫然。李文忠后起,战功
卓著,名与二公齐。咸同名臣,天下称曾左李。迨荡平此后,二公之隙嫌乃大构,盖因攻陷金陵时,文正据诸将之言,谓
洪秀全之子福瑱已死于乱军之中,顷之,残寇窜入湖州,文襄侦知福瑱在内,会文忠之师环攻之,而疏陈其事,文正以福瑱久死,疑浙师张皇其词,特疏诋之;文襄亦具疏辩,洋洋数千言,辞气激动,环诋文正。上素知二公忠实无他肠,特两解之。不多,福瑱遁入江西,为沈幼丹中丞所获,世人
乃知福瑱方死,而二公怨卒不解,相互绝音问。然二公之怨,究非因私,故不至相互倾轧。常州吕庭芷侍读尝谒文正于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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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公与言左公致隙始末,谓“我一世以诚自信,而彼乃罪我为欺,故此心难免耿耿”,时侍读新自甘肃刘省全军门处
归,公因问左公之全部部署,曰“君第平心论之”;侍读历
言其做事之精详,律身之艰辛,体国之公忠,且曰:“以某之愚,窃谓若左公之所为,今天朝端无两矣。”公击案曰:“固然,此时西陲之任,倘左君一旦舍去,不论我不可以认为之继,
即起胡文忠于九原,恐亦不可以认为之继也。君谓为朝端无两,我认为天下第一耳。”公存心公正若此。及公薨,文襄寄挽一联云:“知人之明,谋国之忠,我愧不如元辅;攻金以砺,错玉以石,相期无负一世。”读者认为存亡交情于是乎见。
昔韩忠献与富文忠,皆为一代贤臣,第以撤帘事,建议不合,一世不相来往,韩殁富竟不致吊。今观曾左,贤于先人矣。
(李文忠)公有女,年长矣,辄戏呼为老女,后字某翰林。
翰林号幼樵,在公幕中襄办文牍者。时人集为联语曰:“老女字幼樵,无分老幼;东床配西席,不是东西。”(《南亭笔录》卷九,下同)
天南遁叟壮时尝游说天王,旋受知于忠王,辟为记室从军。好言奇计,令乘胜北上,勿僻处一方,洪卒不可以用,日
事***掠。叟既恋栈,又惧改日之难免,乃为联以自广曰:“山大容射虎;河清还羡鱼。”不多淮军攻陷苏常,求叟勿得,
悬千金赏购缉。继入忠王府,见叟曩所书联,叹曰:“此尚可恕!”遂不复究。盖联首有“山大”“河清”字样,言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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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是大清也。或云是蒋铁崖事,未知孰是。
檀玑字斗生,在京臭名昭著,道路皆知。迨放福建学差,
气魄隆隆,尤堪炙手,有某君撰一联赠之,句云:“作福作
威,怕你不栽大觔斗;做腔做势,要人都叫老先生。”一时
传诵,咸谓尾藏二字,联系无痕。又有人赠以诗曰:“朝朝喝酒夜闻歌,金尽床头可何如?这样后代真不肖,也应投帻泪倾盆。”末语借用《檀道济传》中,真是巧于牵合。
高碧湄捷南宫后,以误押十三元,朝考居四等,改官知
县,大有袁简斋夺我凤池之憾。令吴县时,适童试,超出坐
大堂上,点名给卷,诸童绕之三匝。有在人丛中,效礼房声
口,唱曰“高心夔”,一童曰:“何不对《水浒传》之‘矮脚
虎’?”碧湄闻而大赞曰:“好极,好极!”众哄然鼓掌。
李秉衡巡抚山东,独断专行,不可以够理喻。济东道张上达,性倔强,大似鱼头参政,李恶之,每见必谯诃万状,张
深恶痛绝,时作反唇讥,李恶之更其。一日使幕友授之意曰:“汝不告病,行将列入弹章。”张闻而叹曰:“昔吾家季鹰见秋风起,思莼羹鲈脍,改日解官去,我何不一效其为人?”状甫上,则李已具摺待之三日矣。李与其夫人动相忤,一日
会食于私衙,又龃龉,李推案起,器皿悉堕于地,砰訇作响,其夫人亦北方之强者,力握其辫发,李疾趋出,夫人追此后,直至大堂上,拳足交加,观者如堵墙,其夫人犹顿足捶胸不
已。李后畏其悍泼,始不敢与之抗制。有潜榜其门者曰:“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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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有李,仅供仲子之餐,何裨国计;日中无市,未睹公孙之政,亦损民生。”李见而揭之去,素来不作一语,时人播为口实。(《南亭笔录》卷十,下同)
张靖达公树声既卒,李芍农学士深服其部署炮台之得法,尝取司马懿过诸葛孔明营垒,叹为奇材意,用于挽联,末句曰:“每经营垒叹奇材。”时正甲申年,于晦若京卿闻而笑曰:“惜下款不书孤拔顿首。”
翁相在京时蓄一鹤,一日破笼飞去,翁相手书“访鹤”二字,下注“有获者赏银若干两”,粘于正阳门城瓮内,时吴大澄方在平壤败绩,好事者编为章回书目曰:“翁叔平两番访鹤;吴清卿一味说大话。”勒公子深之素轻浮,偶见“访鹤”招帖,因书“饲豚”二字对之,“饲豚”为前明某相故事,真恶谑也。(《南亭笔录》卷十一)
吴和甫侍郎早慧,封翁尝指佛龛出对曰“观音”,吴应声曰“流火”,封翁不认为然,吴曰:“音不可以观而观,火不可以流而流,取其义似耳。”(《南亭笔录》卷十二,下同)
吴瀚涛曾充高丽领事,尝署其门曰:“家有八千子弟;胸藏十万甲兵。”难免言大而夸矣。
南皮张文达风流潇洒,书画词曲无所不工。抚苏时,值兵燹之余,承平未久,吴门画舫尚寂然于山塘七里间,公任建议,青山绿水桥头,始复斜阳箫鼓之盛。时公奉太夫人于拙政园中,日召梨园子弟演剧娱亲,尝自按板,最喜《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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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其于“叔夜拆书”一折特别擅场,北人度昆曲能如公者盖不多觏。青楼中有张少卿者,色艺兼绝,公托太夫人爱之,令进出于节辕,时竟无劾公者,公戏集《四书》制一联以赠之云:“少之时,不亦乐乎;卿以下,何足算也?”一时称为妙绝。(《南亭笔录》卷十三,下同)
谭碧理提督江南,某年晋宫保衔,极其焜耀。谭喜作擘
窠字,仅能书“多福多寿多男子;曰富曰贵曰康宁”,及“穷不到头,富不终归”廿二字,一楹联,一横幅,不时持赠于
人,至是乃刻一圆章,文为“青宫少保”,有所书必钤于上。谑者曰:“‘青宫少保’,可对‘碧理小儿’四字。”谭闻之,乃辍而勿用。谭人既鄙陋,性复轻柔,每阅操,兵丁有过,
间予抽打,呼号声一作,则谭泪零如雨矣,时人因有“谭婆婆”之目。
(张)南皮督粤时经营广雅书院,糜金巨万,校藏旧学诸
书,文雅好事不减阮文达也。一夕兴发,手书一额,并撰七
言楹联一副,饬匠快速制成,明天午前必见之于课堂之上。
诸匠皆有难色,一黠匠曰:“吾能为也。”明天午前果已竣工,
南皮大喜,赏赉有加。未及半年,额与联俱拳曲如梳矣。后
知匠先以额木锯分四片,联木锯分十四片,以匠四人环一额
而刻之,额凡四片,需匠十六人,联凡十四片,需匠五十六
人,此后钉以贯之,漆以涂之,油以泽之,骤视之固无斧凿
痕也。此匠亦深得《战国策》九九八十一万人扛鼎之遗法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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