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一个人的交谈
3月2日,星期二,晴
昨夜奥斯卡颁奖典礼看至午夜,头昏沉,没颁完,最佳男女主角总不见出来,瞌睡如山,硬撑不住,只有熄灯关电视。
奥斯卡颁奖节目最吸引我的不是谁获了什么奖项,而是获奖者的即兴感言,说是即兴,其实获奖者也常有准备,每见一人乐得屁颠屁颠地上台,一手搂过小金人,另一手就忙着掏胸兜,便对着预备好的小纸条念。有趣的是他们不是念冠冕堂皇的程式化语言,而是感念不已地道出一串惟恐自己忘记了的致谢者(合作伙伴)的名单,那种谦恭与真诚的感激,溢于言表,最后他们总还忘不了对着全球几十亿观众宣布:感谢母亲。记得一向腼腆得像个大男孩似的台湾导演李安在接受《卧虎藏龙》最佳外语片奖时,竟大声地说:妈妈,我爱你!我当时就下了泪。
再看看国内演艺圈的一班俗辈,往电视镜头前一站都仿佛不可一世,怪不得就有人骂:贱!有人开玩笑说,如今的电视就是一种贱文化,谁犯贱谁就常在那儿晃荡。
说来惭愧,这几年我鼾声渐长,鲁院初夜,当是锋芒小试,不知昨夜鼾声是否破壁,惊扰了贵邻,好在贵邻无芳。想来一倒在床头都是雷电交鸣的男士,也就无恐出乖露丑。我的左右及对邻从昨夜到今晨皆是开门关门之声不绝,我只紧闭门户,权作214斋主――在北京,这十几平方就是我的自由天地。
开学典礼是十点,在五楼。昨天买了方便面和面包,就不想起早赶食堂。八点钟起床,便想着出席典礼的会是些什么人物。
五十几号来自各省的文学界诸侯(老师所称),有的能对上号。有的也陌生得全没名堂。名熟的邱华栋、刘亮程、祝勇、杜丽、程青等。年纪都轻,也著作不菲,但他们的大作,我几乎都没读。这是个毛病。人有名,不知真正有名在哪儿,或根本不知他为什么有名。甚至不想知道。却跟着这么认为。毛病!
啃了俩面包,上楼时间还早。就于窗前枯坐。
窗外是光秃秃的槐树,只见黑黝黝的枝杈,缠挂着被风撕扯的塑料纸,如穷汉瘦骨嶙峋上的破衣烂衫,这不是很好的比喻,却是一种真实感觉。树下是一小片简易平房,几个男女在风里瑟缩着做些杂事。想是外来民工吧。来京前我在电话里对梁琴笑称,自己是进京的文化民工,只是不赚钱。
那就扛几只蛇皮袋,雄赳赳气昂昂地去吧,梁琴说。
嗬,一群文化民工齐聚京城,齐聚鲁院。
我知道京城汇集了一大帮从事影视、文学、新闻、广告等行业的各地人等,他们是一股力量不小且又不折不扣的文化民工。
经过昨日转悠,十里堡这一带真不怎么的,总不似老家南昌,这种感觉或许是中年心境,开始恋旧,又非喜新。南昌也有破旧的地方,比十里堡却多了些什么,是亲近之情吗?
读贾平凹的《走虫》,这是第无数遍读了,闲书嘛,闲书得闲出性情,文字随意比不随意的往往还讲究,这就有了品格,也就百读不厌。《走虫》是来京带的三本书之一,另两本是曲有源的白话诗选、德国人类学家施特拉茨的《世界各民族人体美学》。当年在张家港全国诗歌座谈会期间,曲有源是将他的诗集掖在大衣里来到我的房间送给我的,说,我诗集一般不送人。人不读也就浪费了,何况印数少。这话我懂,是敝帚自珍,也是要我读一读他的东西。没想,一读就有些放不下。挺好。平自晓畅,全是没了火气的东西,竟火候正好,散淡着生命的智慧乃至哲思与禅意。不久,这本集子让老曲获了鲁迅文学奖,是实至名归呀!一想到曲有源,他那头乱且张扬的长发就在眼前晃,还有那张干燥得略微脱皮的红脸膛,像刚从热澡堂子里冒出来的。
我醉欲眠君且去,有情明日抱琴来――平凹《走虫》里引的古人句子,绝佳处就在――有情明日抱琴来。
九点五十到五楼大教室,前面已悬了横幅“鲁迅文学院第三届高级研讨班开学典礼”。下面主席台上席位牌已摆好,无非是领导姓名。下面列了七排座,也摆了写好名位的牌,人进来就对名入座,我在第四排,不前,也不太后,眼近视,却是能看见主席台上人的面目。
一行中位牌标明是金炳华,作协党组书记、中,三年前在六代会上已见过。据说是原上海市委副书记、宣传部长,人很白净。文雅中有领导的严肃。这次一进门,先走到前面就跟下面的学员寒暄。说你来了,你也来了,可见不少作家他都熟,令我觉得他很不容易也很细致的是他竞逐一和五十几位作家都握了手,有大领导的风度。他的手软而轻,我疑是握到一妇人的,却略冷,北京今天是零下四到五度,室内有暖气,从外面进入,人身上还没缓过来呢。
金书记仍是雅人模样,脸白,文绉绉的,黑西服,头发一丝不苟,和三年前没有差别。坐在他两边的有陈建功、吉狄马加、张胜友、田滋茂等中国作协党组成员,鲁院常务副院长雷抒雁,中宣部文艺局的路侃,来宾还有十几位,都是作协各部门及报刊的负责人,熟悉和见过的有舒乙、常振家、王占君、吴泰昌、叶延滨、韩作荣、评论家何西来、雷达等。《人民日报》、《文艺报》等记者都来了,场面隆重而热烈。陈建功显然老多了,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