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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 3月 JOURNALOFWEIFANGEDUCATIONAL COLLEGE Mar. 2008
对命运的抗争与悲剧的人生
繁漪形象浅析
王 学 玉
( 河南省鹿邑县教师进修学校, 河南 鹿邑 477200)
摘要: 雷雨是一部命运悲剧。本文从对命运的抗争与超越这一特定角度对繁漪形象作了解读, 对其悲
剧命运、悲剧性格、悲剧意义进行了具体地探讨分析。
关键词: 繁漪; 本能; 抗争; 悲剧
中图分类号: I2073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 2080(2008)01- 0046- 02
曹禺的 剧作不仅是 对 20 世 纪前 半期中 国社 会历 史的形 精神受到极大 的 摧残, 人 性 受到 压抑 而 变得 扭 曲、异化。 她
象反映, 同时也蕴含了作家对人的命运的 思考, 这 种思考主 渐渐地磨成了石头 样的死 人, 变 成一 个乖戾、抑 郁, 甚至 阴
要体现在反映人的生命内在深度方面: 对 人的存在、人类的 鸷的人。
命运及生命意义的追问与探索。雷雨中繁漪形象 的成功塑 其次, 意识的觉 醒与忘 我的 追求。没 有爱 情的生 活及 不
造正体现了 曹禺对人的处境极 为关 注的一 面, 这也 正是他 平等的夫妻关系, 让繁 漪感 到压抑、枯 燥, 生命 的郁结 日渐 沉
的高明之处。当人们还在形而下的层面关注着物质 的贫乏和 重。她没有任何社交的自由, 完全是周仆园的附属 品, 虽然 在
国家的衰弱的时候, 他却悄悄地肩负起了双 重使命; 在承担启 物质上她应有尽有, 但在精神上却贫困如洗。然而, 人的欲 望
蒙重任的同时, 还以深邃的目光谛视着芸芸 众生, 关 注着他们 在被遏制后新释放出的热情如同铁水奔流一 般不可阻挡 。从
那骚动不宁的内心世界。在雷雨的表层符码中确 实有着对 乡下来的周萍以平等的爱情, 唤起她对生活的向往, 爱情之 火
封建家族和工厂主罪恶的揭露, 但作品并未 止于此, 而是有着 燃烧起来。但这个生活在旧中国的旧式女人缺 少重建家庭 的
更为深广的忧愤, 那 就是 对 人的 生存 环 境的 关注, 对人 的存 真诚与勇气, 她只满 足于不 被旧 礼教 所容纳 的偷 情生活。 这
在、对人的命运及生命意义的追问与探索。 种看似违背常理, 又必然存在 的现 象是畸 形家 庭中产 生的 畸
繁漪是作为追求个性解放的资产阶级女性形象 出现在读 形关系, 是畸形社 会的产物。其中包含着人性中最 热烈、最 执
者视野中的, 她身上所 凝聚的 斗争和 反抗性 一直 被作 家和评 著的爱情, 尤其是 那些涌动着 繁漪 渴望自 由的 强大生 命力 和
论家称道, 但是, 是什么促使繁漪走上了反抗道 路的呢? 她的 坚毅的生存意志, 令人在悲叹中产生同情。
生存环境又是怎样的呢? 繁漪显然不是从思想反思 的高度来 再次, 异化的 自我与毁灭的结局。繁漪的悲剧 命运, 有 婚
反抗封建文化传统的, 她只是 从自身 最鲜活 的感 性出 发来反 姻不幸的缘故, 也 有过高看重爱情而造成的理解 差异。结果,
对压抑着自己的一切。确切地说, 就是在生 命本能的驱 动下, 为了爱丧失的不仅是名誉、地位, 还有人格、尊严, 最终使 繁
开始了对个人幸福的追求。这首先要从她充沛的生 命力与不 漪处在一个母亲 不是母亲, 情妇不是情妇的地位( 在某种 程
幸的婚姻谈起。 度上说, 没有非道德 的召 唤, 繁漪很 难走 上反抗 的道 路)。 缺
繁漪是受过新思想影响的旧式女性, 她 出生于大家 庭, 不 乏责任感的周萍离开她, 摆 脱她, 这对繁漪来说 无疑是五雷 轰
仅端庄、典雅、聪明、美丽, 而 且精 力旺 盛, 对 爱情 婚姻 有着美 顶。没有周萍, 就意味 着又要 置身 于坟墓 一样 令人窒 息的 生
好的憧憬。由于生活在半封 建半 殖民 地的旧 中国, 她 所承受 活。所以, 她抓住周萍 不放 手, 想重拾 起一 堆破碎 的梦, 救 出
的精神上的苦 难远远比 剧中的侍萍 要深重。在周 公馆, 18 年 自己。为了抓住眼前唯一可爱的人, 为了自私的爱, 这个敢 于
前, 周朴园用欺骗手段 跟繁 漪结了 婚。这个 在德 国留 过学并 反叛常规道德却被困在大家庭的女性使出全 身的解数, 挽留、
且接受过流行思潮影响的资本家 周仆园身上缺 少资产阶 乞求、威逼以至于抗争。然而, 周萍像周朴园 一样冷酷、自私。
级文明的色彩, 生活 习惯保 留着封 建遗老 的气 息, 他在仁 面对完结了的爱情, 繁漪采 取了疯狂的报复: 她 承认了自己 与
厚、有教养等外衣伪 装下的 是冷 酷、虚伪的 灵魂。 他非常 周萍的特殊关系, 并解开了 周萍的身世, 使周家 复杂的血缘 关
重视在家庭 中的地位, 并得 意于自 己家 庭的秩 序和 圆满。在 系真相大白。周萍在痛苦 和悔 恨中自 杀身 亡, 繁漪也 在爱 与
家庭里,他 的意见就是 法律。而繁 漪却是 周公 馆这 座牢笼 恨都燃尽后完成了她的悲剧命运。
中受囚禁的人。在 没有 尊严、毫 无生机、阴 森的 家中, 她的 恩格斯在评论拉萨尔的剧本济金根时曾说, 悲剧是历
收稿日期: 2007- 12- 04
作者简介: 王学玉(1954- ) , 男(汉 族) , 河南 鹿邑人, 河南省鹿邑县教师进修学校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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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第 1 期 王学玉: 对命运的抗争与悲剧的人生 繁漪形象浅析
史必然要求与这个要求实际上不能实现之间的悲 剧性冲突。 的情人。在多重角色中, 周 萍的女人 这是她自 己最认同、
繁漪的悲剧命运 有客 观的 因 素, 也与 其 素养、性 格 有密 切关 也是最想成为的一个角 色, 但已经文 明化了 的周萍 避之 犹
系。资产阶级的意识、道德观念与习俗制约 着她的视野, 也塑 恐不及。繁漪长 期困 扰 在母 亲、情 人、妻子 的 角色 中不 能 自
造了她的自私、依赖性格, 促 使其 人格 出现二 重变 异: 既反叛 拔, 但她又不得不 无时无刻地管制着自己, 这 使她越来越 神
旧有婚姻而追求忘我的爱情, 也带有因袭的 重负, 最 终导致不 经质, 忧郁而又阴 鸷, 最终 在失 去儿子、情 人的 双重打 击下 精
幸的结局。 神崩溃
繁漪的不幸与经济上的依附密切相关。由于经 济上的不 繁漪追求幸福而终以 悲剧 告终的 命运 是令人 震撼、发 人
独立, 繁漪希望摆脱周朴 园的 管辖、调 遣是不 可能 的, 当然也 深思的。像她这样的叛逆者的悲剧就在于无力 掌握自己的 命
就难以真正获得独立平 等的 权利。她 勇敢地 追求 爱情自 由, 运, 她们慷慨地把自己的命 运奉送给他人, 希望 别人来拯救 自
虽对周朴园的禁锢和摧残感到痛苦, 不遗余 力地进行反 抗, 但 己。对她们来说, 习惯和本 能已经形成了一种无法 冲破的网,
从没想到 过与骗 她 18 年的 周朴园 彻底决 裂。她虽然 把爱情 在它面前, 人的意志 已经无 能为 力。同时 也昭 示了在 没有 人
视为生命的全部内容和最 高理想, 也 希望以 私奔 的方 式获得 权的制度下, 追求 资产阶段个 性解 放也只 是本 能与意 志的 徒
爱情, 却从没想到以独立 的意 志, 飞出 令人窒 息的 牢狱, 寻找 然挣扎。
新的出路。这种既离不开家 庭, 又渴 望获得 自由 和爱 情的思 作为介于现代与古典 之间 的特殊 女性, 繁 漪受过 个性 解
想, 决定了她的悲剧命运。 放等新思想的熏陶, 敢于追 求自己的自由和幸福, 具有现代 女
从自然和社会的发展看,整个历史也无非是人 性的不断 性的一些特征; 同 时, 她受 过旧 式教育, 与 周朴 园的婚 姻也 是
改变而已, 也就 是解 放个 性、使 人的 本 质得 以自 由 的发 展。 门当户对的结合。在与周 萍发 生关系 之前, 她 一直屈 从于 周
但是, 随着现代心理学对 人的 认识 的深入, 人 们终 于发现, 自 朴园的家长权威, 努力做一 个贤妻良母, 在行为 上也不失为 大
称为万物之灵长的人 并不能完 全控 制自身, 有 些时 候人的 家女性的典型风范。作为 一个 介于古 典与 现代 之间的 女性,
意志根本不能左右自己的 本能, 形成 颇有深 味的 本能 与意志 她的情感世界是幽怨与 激情的 复合体, 因 此这 一形象 的美 感
的冲突。食欲和爱情推动了世界前进, 这 是席勒的一 句话, 特征是浓烈的抒情性。从 古典 的一面 去看 她, 她是一 个令 人
弗洛伊德将它作为自己 探讨本 能问题 的起 点。食欲 可以看 伤怀悯惜的女子; 从现代的 一面去看她, 她的生 命冲动又是 那
作代表旨在保存个人本能, 而爱情则要求对 象, 无论 从什么观 样热烈而奔放, 生命 的局限 全然 没放 在眼里。 丰富婉 曲的 情
点看, 自然赐予它的主要功能都是保存人 类。然而, 非常不幸 怀, 强烈的生命意 识, 不幸 的人 生际遇, 组 成她 生命回 肠荡 气
的是, 人类建立起文明制度的那一刻, 也是爱遭受压 抑和讨伐 的抒情悲歌。她的聪明、庄 重、忧思、绝望 一齐 燃烧成 噼啪 作
的时刻。繁 漪所要追求的个性解放和爱情自由也正 是受社会 响的生命火焰而光彩四 射。有 人在场 时, 她与 周萍的 对话 充
环境、生存环境 和自 己出 身 等因 素的 制 约, 无法 形 成独 立人 满双关、暗示, 不失庄重之 态又 得体地 传达 出她 对他的 依恋、
格, 注定了她的悲剧命运。由于失去了自我 , 使得她 的追求缺 幽怨之情; 单独与 周萍相对时, 她恢复了她的 本真, 剖明心迹,
少了爱情的 色彩和人格 的魅力, 以 至于 产生变 态心 理。为了 申陈利害, 挽留、威胁、乞求。周朴园逼她 喝药的一 幕, 把她 的
把自己从黑暗的王国中拯救出来, 她不惜一 切代价, 甚至可以 反抗与妥协、庄重与 失态作 了淋 漓尽 致的刻 画。最后 在客 厅
违心把自己置于极 端 屈 辱的 地 位。她 乞求 周 萍: 萍, 好 了。 里阻止周萍与四凤出走, 更 是她 生命 激情毁 灭性 的宣泄。 剧
这一次我求你, 最后一次 求你 带 我离 开这儿, ( 不 顾一切 作将生命的展示与对悲 剧形象 的审美 观紧 紧契 合在一 起, 完
地) 日后, 甚 至于你要把四凤接来, 我都可以, 只要, 只要( 热烈 成了戏剧主人公在精神上对命运的抗争与超越。
地)只要你不离开我。 悲剧是残缺的美。人性的弱点, 人生的苦难, 是生命悲 剧
只要你不离开我成了繁漪的唯一要求, 为此, 她甚至容 性存在的必要条件。在暗夜里, 生命燃起篝火, 怀着残缺的 生
忍他的感情中出现第三者的角色。尽管繁漪敢于承 担由于屈 命舞蹈。作为雷雨中最为 炫目 的一道 闪电, 繁漪 的悲 剧
从本能而造成乱伦的这一既定事实, 但在 其意识深处, 她也 人生充分展示出这样 的属性。 我们为 她的 悲剧 命运所 震撼,
深知这事有违常理。在身份认同上她也陷入 了危机。她是 更为其对命运不屈而痛苦的抗争和超越而感 动。解读这一 形
周朴园的妻子, 但周朴园 把她 当作 精神病 人; 她是 周萍、周冲 象, 留给我们的审 美感受无疑是多方面的。
的母亲, 可周萍说世界上没有像你这样的母亲; 她 还是周萍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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