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童菲菲的幸福
一
童菲菲喜欢街尾理发店里新来的洗头工,她留了一寸长的头发,拥有一张娃娃脸,个子比童菲菲还要矮,穿着一身藏青的运动服。她给童菲菲洗头的时候极其小心地询问水温和水流是否适合,用手指尖轻轻地挠客人的脑袋,几乎感受不到指甲的硬度。
童菲菲并非胆小,可总是不愿意一个人进理发店,所以在剪头发的这一个小时里,妈妈就会坐在身后的沙发上,童菲菲可以从镜子里看到她翻杂志,打哈欠,喝水……这一次,妈妈和新来的洗头工聊了起来,那个板寸头女孩说起话来还有深深的酒窝,偶尔挥手比划的时候露出圆圆的手臂和干净的十指,她笑着说她才18岁。
一个星期后,童菲菲主动带着两个刚好想理发的女生去街尾这家理发店,告诉她们有一个洗头工才18岁,洗头发技术特别好。闯进店里的时候半天没找到那个板寸头女孩,后来在角落看到一个黄发齐肩的胖女孩,黑色的匿装包裹着她胖墩墩的身材,脚底下踩着若隐若现的高跟鞋。
那个时候童菲菲还没能来得及想清楚这一头蜡黄的头发是怎么变化的,仅仅是因这翻天覆地的改变把思绪堵塞了,她扭捏地坐在角落的沙发里,不敢再看那个举止成熟的“板寸头女孩”,像是隔了万水千山般遥远。
一个星期的时间可以将一个人改造这么多,变化起来让人猝不及防。
那两个同学之中有一个是“板寸头女孩”给洗的头发,她说果然非常舒服,下手不轻不重的,指甲似乎是刚好的长度。
她们三个推门走出理发店,童菲菲轻轻吐了一口气。
那时候的童菲菲14岁,以为可以和18岁的人交朋友,显然失败了。
二
初秋季节,穿校服衬衫显得有些单薄,但是大家似乎都有些不约而同的迟钝,清一色的单薄。可就算在课间走一段路程后发现指甲盖变紫了也无妨,因为再走一段就一下子暖和起来了,或者躲进教室里,四十几个人呼吸的空气虽然有些混浊,但至少是温暖的。
爸爸妈妈在这个微凉时节里盘算着搬家,牵动着转学的事情,从他们口中提起就显得极其随意。
有时候童菲菲因这件事而忧心忡忡,这个隐隐约约还不成形的心事藏在心里始终要占着个角落,令她觉得隐隐难受。放学前打扫卫生的时候她把可能会搬家的事情告诉了杨亚君。
她们两个在每个周四负责学校美术教室的卫生,但她们时常偷懒。
两个人站在美术教室外的走廊里看风景谈天,从六楼俯瞰底下的大草坪和奔跑的学生,看每一个楼层上擦窗的男生做出的危险动作,看从对面教学楼背后冒出来的红旗,看淡蓝色的天空……
杨亚君的脸上露出一种难受的表情,童菲菲的心里却忽然有些莫名的豁然。
三
回家路上她第一次注意起小广告来,原来它们是这样铺天盖地的。
在公寓楼梯的台阶侧面,原来都有黑色字体,是同一家搬家公司的杰作,他们一定是边走着台阶边拿一个大图章肆意地敲,走到最后一格的时候直起腰来往头顶粉白的墙面上敲了最后一个。漆黑的字迹还有油漆未干时流淌下来的痕迹,看上去很顽固,在童菲菲的心里衍生出不安的情绪来,世界上有许多让童菲菲感到不安的事情,像是埋在心里的一个个疙瘩,尽管知道往后的日子里会这些事情自然而然完全消退,却还是会在某一个时间里被压抑得心事重重。她被破校服上的圆珠笔笔印打扰了两天,被买来的书本内页的折痕牵绊了三天,被一朵因照顾失败而夭折的花折磨了一个星期……也许是脑袋里的内容太空,就显得这些琐碎的事情如此强大吧,长大之后或许就会痊愈――如果这是一种心理上的怪病。
现在她为这一楼道的小广告而烦心,不是一点点。
尽管有或者没有它们,搬家或者不搬家,几乎不存在联系,但她这一次决定主动解决在心里逐渐滋生的疙瘩,所以在某一天打扫卫生的时间里提走了美术教室的白颜料。
美术老师是个奢侈浪费的女人,美术教室里堆成山的废弃颜料大多都还剩下很多,却已经凝固了,她从不经思考就一挥手将颜料丢进角落的红色破水桶里,那里堆起了好多颜料瓶冤屈的尸体。
童菲菲从里面翻出了瓶瓶罐罐的白颜料,刚想转身教室门口蹿进了两个高年级的男生,疯疯癫癫地四处追打吵闹。他们从前门蹿到后门追逐,在就要跑开的时候带倒了后门口的石膏像,破碎的声音还来不及发作,就已经看到黄昏的阳光里陈列的白色碎块与粉末,铺开一地。
三个人面面相觑,最终那两个男生指着童菲菲说:“同学,你在做什么?”
他们背着阳光,面目不清,举着手的姿态令童菲菲颤抖。
“你在偷东西?”两个家伙几乎有些口吃。却还是坚定地说着这个奇怪话题,似乎前几秒冲进教室来是为了抓小偷,而不是嬉笑吵闹,也不曾发生过打碎东西的事情。
14岁的童菲菲看起来还是有些胆小,战战兢兢站在原地,双眼惊恐地盯着教室门口的两个剪影,她什么都看不清,慌张得想哭。
四
与铁猛看的第一场电影不那么精彩,可是童菲菲也哭了,喜剧电影里的煽情部分原来也那么催小女孩的泪。在各自回家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