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重塑都市形象
摩天楼被认为是美国资本主义文明的首创。当美国城市最初出现拔地而起的摩天高楼时,谁也不会想到这个现代文明的产物也会像一个从潘多拉宝盒中放出的怪物,从人类尚可想象的高度出发,一发而不可收地发育出一种颠倒众生的高度意志。今天人们似乎已将摩天楼视为现代文明的新图腾,不断投入大量资本与最新技术,再配之以权力的保驾护航,以期实现一种后现代文明的虚荣心,其中既包含政治经济的利益驱动,更有审美心理的因素。
虽然美国土地广袤,但在一些中心商业城市,如芝加哥、纽约等,土地需求与经济效率的要求都使得摩天楼成为一种可能。20世纪20年代与30年代,摩天楼在美国成为一大景观。不断向上,成为标志资本主义盛世与发展的一种视觉表述与空间政治的要求,也是一种对未来可能性的宣言书。作为一种对于未来乌托邦的承诺,摩天楼只能以不断增长的高度向人们证明,未来就是不断进步,这个进步以高度、以上升为标志。未来,是可以通过高度被想象的。摩天楼就是想象力本身。这种乐观向上的上升意志与未来志向,也往往就被不断向上的摩天楼所象征。而且,作为城市意识形态的表征,摩天楼可能是最具蛊惑力的象征。
今天的上海,可能是世界上最为青睐摩天楼的地方。其实早在20世纪30年代,上海就已经拥有了在当时世界上也屈指可数的摩天楼,但由于种种原因,上海的高度意志受到压抑,最终并未形成一个更具规模的摩天楼群。
在发展至上的今天,摩天楼终于迎来了在上海大展身手的转机。摩天楼不仅代表了经济的发展,似乎也在某种程度上象征了一种资本的流入与炫耀,同时又可以视为后发国家特别是东方国家与老牌西方资本主义国家展开话语权竞争与制度比较的视觉参数。在这种比较与较量的心态之下,摩天楼成为一种直观和夸张的空间道具,从迪拜、香港、吉隆坡、台北到天津、上海,摩天楼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东方国家,发展力比多(Libido)、离地欲望与上升意志强烈地纠结于一起的城市面貌,终于演化成为了一道不可多得的风景。
面对这样的摩天楼景观,从事视觉艺术创造的人们作出了怎样的反应?他们如何在高度这个表象中找到可以发言的议题?本文将通过一些生活工作于上海的艺术家们的有关摩天楼的作品,从远眺、向上看、向下看这三个视角来探讨他们的艺术与城市空间的相互关系,以及他们重塑都市形象的努力。
远眺:作为彼岸的摩天楼
检验城市发生变化的标志之一是城市的天际线。申凡的装置作品《城市风景1979-2009》就是讨论了城市天际线的变化。作品由三件作于1979年的小幅风景油画构成,均为他当时的写生作品。当时的上海,城市天际线已多年未变。站在地面远望,视界相对开阔,遮蔽较少,因此申凡得以从平视角度来描绘城市的风景而视线不受阻挡。从这三件油画的画面看,当时上海的城市天际线比较平缓,起伏不大,有的地方甚至根本不见楼房踪影。而30年后,当他回头再看这三幅画时,他蓦然惊觉画中画中那本来起伏平缓的城市天际线与景物早已不再,葱郁的树木后面长出了高楼,城市风景发生了巨大变化。2009年,在画出这三幅作品30年后,他把象征城市欲望的霓虹灯管弯曲成城市天际线的形状,叠放在三件油画前面。这也许是一种对于消逝的风景的追怀,但通过出现于作品中的前后两条不同天际线的对照,确实令人感受到这个城市所发生的巨大变化。从灰的天际线到耀眼的霓虹天际线,这个变化,在展现了城市外表的变化之外,还提示了什么?
朱浩的《上海之上》,是从浦东的高楼放眼浦西。从照片中我们看到,逆光下的浦西,已经被黑压压的摩天楼所覆盖。而那波平如镜的江面,虽然被一艘航船所划破,但波澜不兴的水面,与其背后沉默无言的摩天楼群构成了一个独特异样的景象。从这样的高度放眼远眺,人的活动无从显现,但从这些作为人的活动的结果的楼群看,可以获得想象上海人以此为背景展开各种活动的开阔空间。只有从这样的高度才会发觉
,所有这一切都已经被消解于这一片水泥丛林中。
现代城市以促进消费为生存发展的主导模式,但这种消费建基于不断地生产制造各种生活垃圾。在资佰的作品中,由饮料的废弃易拉罐铺展开来的水面,一路绵延的去处是耸立在浦东的摩天楼群。他的画面直接把我们制造的生活垃圾与我们制造的超级景观联系了起来,同时也给出一种视觉等同的效果。这个画面虽然只是虚构,但已经提出了严峻的问题,那就是,如果我们的现实景观的基础是建基于这样的对于物质的大量浪费与无尽消耗之上,那么这些透支了未来的壮丽景观对于我们的现实、对于我们的未来具有什么意义?
今天的城市生活中,摩天楼成为了城市发达与否的指标,而汽车则成为了个人成功与否的标志。然而,在周弘湘的《对风景的第三种阐释》中,城市里的摩天楼与停车场里的汽车这两样东西同时被他以某种方式去功能化了。摩天楼被他简化成结合了各种几何体的水泥固体。它们在失去了个性的同时,更转化为一种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