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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风桃花——不是爱风尘
摒弃所有学术的论证,简单相信,这阙小令源自一个坚强惠质的女子。
时隔百年,爱已无从追问,倒也可有可无,或敷衍,或真实,最多的恐怕是后人用词章契合的心境。
关于结局,多少争论,只是后人一厢情愿的猜测。只愿冬雪飘零之时,与一古代女子,衣抉翩翩,飘然而出,无言而视,神交至心,感于她的红颜如花,才情如虹,婉而有骨,叹而为文。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春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离开书案,仿佛看见那满纸的诗情竟引来桃花片片,时隔千年,花魂不灭。
南宋孝宗时,身为临安府尹的父亲上疏,触犯权归,没官为伎,改名严蕊。这位官家小姐虽然身世坎坷,却是生性聪颖,通诗书,精六艺,颇为人世青睐,名士争与往来。当时的太守唐仲友,或是欣赏她的才情或是垂怜她的姿色,约她到郊外赏花作诗,才子佳人的一场风花雪月倒也无伤大雅。草长莺飞,碧水东流,严蕊当即作《如梦令》:
道是梨花不是,道是杏花不是,白白与红红,别是东风情味。曾记,曾记,人在武陵微醉。
清新俏皮的词风暗含着笔者委婉的情愫。别是东风情味的红白桃花,其实是桃源之物。言外之意,我本心自高洁,只是命途多舛,不幸沦落风尘,无奈于“春来遍是桃花水,不辨仙源何处寻”。
唐仲友终究是附位庸风雅的文士,《如梦令》让她喜出望外,又请严蕊七夕作陪,诗酒唱和,聚会上严蕊应唐的朋友谢元卿之约作了《鹊桥仙七夕》:
碧梧初坠,桂香才吐,池上水花初谢。
穿针人在合欢楼,正月露高泻。
蛛忙鹊懒,耕慵织倦,空做古今佳话。
人间刚道隔年期,怕天上方才隔夜。
七夕欢会交织着牛郎织女的海誓山盟,身为下贱,内心却这般清洁高雅,以致谢元卿将严蕊接到自己的住处,几乎把所有的钱财都赠予她。
名声渐大,也伴随着祸从天降。此时正值朱熹受皇帝之命,作使节到达此地,苦于找碴无由,就以严蕊为替罪羊,以有“伤风化”罪弹劾唐仲友。毒刑拷打,逼其招供,一向以“存天理,灭人欲”自居的朱老夫子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小女子,竟义正言辞道:身为贱***,纵使与太守有染,科罪不致死。然是非真伪,岂可妄言以污士大夫,虽死不可污也。婉而有骨的自白,朱夫子也该哑口无言的。况且南宋是堂而皇之有官***的,想来朱夫子也曾狎***,你面对如此小女的铁骨铮铮,不觉颜面扫地么?
直到岳霖接受这一公案,命其作词自陈时,严蕊回想自己坠落风尘,俯仰随人,蒙冤入狱,命运无法自持时,倍觉委屈凄楚,脱口而出《卜算子》: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缘误,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春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岳霖感于她的才情和果敢,可怜这个小女子不该牺牲在男人的政治漩涡中,于是应其“东君主”的苦苦相求,改其无罪并脱***从良。至此,以鲜血淋漓的方式展现出的高风亮节终于得以浮出水面,严蕊也终在历代青楼女子中留下一笔丹青。
世人每叹:娼家无情,然可知世情之毒,毒过风尘,风尘之恸,恸于天下。对于严蕊,漫天飘飞的风尘,又岂止青楼一隅,严蕊身陷囹圄之际,那折服其才情的唐谢又在哪里?而后娶尼为妾的朱夫子,又有何颜面追究一个青楼女子的“有伤风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