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卧虎藏龙菜市场
古龙写过,一个人如果走投无路,心一窄想寻短见,就放他去菜市场。意思是,一进菜市,此人定然念头全消,重新萌发对生活的热爱,此话虽夸张些,但意思相去不远。多少励志电影,大佬们一身落魄,下到市井摸爬滚打,就又有了活气,或洗心革面决定退隐江湖,或重振士气要卷土重来。周星驰的《食神》是个好例子。
菜市场是个神妙绝伦的地界儿。买菜下厨的都是阿妈,思绪全飞、口舌如电、双目如炬,菜市场里钩心斗角,每一单生意或宽或紧都暗藏着温暖与杀机。市井混杂,再没比菜市场更磨炼人的了。
我外婆以前说,菜市场里小贩都属鳝鱼,滑不留手,剥不下皮。细想来,其中自有玄妙。比如说卖蔬菜的,挑着担,先得就了水,所谓“鲜鱼水菜”,几百斤菜,挑得肩膀酸疼。有老太太来挑黄瓜吃,得先尝,尝了甜的才买,一尝苦的,掉头就走。
菜市场这地方出没久了,便知其中藏龙卧虎。我们这里粮油店的大叔量油称米,日久寂寞,就变着法子地秀手段。称米如飞,你说10斤,几勺掏完,袋子上秤,刚好10斤。你还来不及夸赞,他已经淡定威严喝“下一个”了。
如此所谓“一抓准”、“一称准”之类的手段,是菜市场的常用戏法。比如你说“要只5斤左右的鸡”,立刻能在“鸡”海茫茫中给你捉一只5斤1两的;你说“要10元的梨”,手法如飞帮你挑好拣定,拿了钱都不用找。我外婆以前在收费的菜场做执勤,卖鳝鱼的大师简直有江湖气,用一口扬州腔劝我们:
“小孩子要多吃红烧鳝鱼!”他杀鳝鱼,扬手提起,下刀,划剖,下水,曼妙如舞蹈,大家看得眼花缭乱。远处坐肉案的大叔则取阳刚之风,颇得镇关西真传,下刀切肉臊子,出手如风,只是脾气差些,常被小媳妇老太太们念叨:“别切这么厉害,都把砧板木头渣子切进去了”。我印象里最厉害的,是一位卖马蹄的老人――在我们这里,马蹄俗称荸荠,清脆而甜。但荸荠的皮难对付,所以菜市场常有卖去皮荸荠的。用力大了就把荸荠削平了,自己亏本儿。我旧居的菜市场末尾有位老人家,坐一张小竹凳,左手拿荸荠,右手持一柄短而薄的刀。每个荸荠,几乎只要一刀――左手和右手各转一个美妙的弧线,眼睛一眨,荸荠皮落。这一转婉约之极,瞬间就能跳脱出一个雪白的荸荠来,端的如诗似画。
菜市场并不只卖菜。对小孩子来说,菜市场的灵魂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买卖――买到的蔬菜和肉要在锅里煮过,端上餐桌,才能算正经宴席。菜市场看得见摸得着的皮肉,是小吃摊和糖人铺。小吃铺们见缝插针,散布在菜市场里外,功能多样。老太太们醒得早,爱去早市溜达,笃信“早起的猪肉新鲜”“早市的蔬菜好吃”,顺手边买早点,边和小吃摊的老板们叨叨抱怨,然后把热气腾腾的八卦、包子和油条带回家去。
菜市场的诸位,自有高峰期和低潮期。最喧腾时,人人三头六臂,七手八脚,吆五喝六。年轻人焦躁,左手给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