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干鼻梁鼻梁上干怎么办
在干鼻梁这么的小山村,家家户户还摆放着那么几口大瓮,用来存粮,也有些人用来盛水,腌咸菜。老陈告诉楚红,最大的是八斗瓮,能够放一小平车粮。早年,财主杨万仓有三几十口这么的大瓮,丰调雨顺的年份,每口大瓮全部存得满满的。土改那阵子,杨万仓给悬到房梁上吊死,那些瓮就全部充了公,大多分给了村民。老陈对这些瓮的去向了如指掌,说大队分得五口,小学校分得三口,余下的每户一口。学校的三口,一口在伙房,一口在办公室,一口就在楚红的宿舍。
可能是宿舍太简陋了,除了一张修补过数次的办公桌,再没有什么摆设,这口瓮就尤其地显眼,霸气,蛮横,一进门就直逼你的眼睛,让你不得不正视它的存在。楚红怎么也忘不了当初看到这口瓮的感觉。这么大的瓮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掀起厚重的木盖子一看,是水,满满一瓮水,几乎全部要溢出来了。水很清澈,手探进去,能感觉到丝丝缕缕的凉气。老陈在她背后说,看着稀罕吧?这是水瓮。
这么大的水瓮?楚红差点没叫出声来。
全部是些宝贝啊。老陈又说。
楚红想笑,什么宝贝,全部是些老古董,能够存进博物馆了。
老陈突然又问,你真的要留下来?
是啊,来了就计划留下来。楚红笑笑。
楚红以为老陈有些怪,看着蔫不啦叽的,蚂蚁全部怕踩死的样子,可一看到她用水,眼神就变得怪怪的,甚至有些凶狠。比如,天天早晚,楚红全部是要清洁自己的,说是清洁,其实也就是洗洗脸。洗澡就有些奢侈了,那么点水,她想全部不敢想。最初,老陈总是在这清洁时出现在她的宿舍前,不便于进来,便很响地弄出她特有的声音,咳一声,再咳一声,过不了一会儿,便有黏稠的痰球射到某个角落。楚红并不晓得内里的原因,认为老陈有些羞涩,好奇,或是出于对她的某种关心,但久而久之她的这种关心成了一个癖好以后,楚红就不得不自我反思了。结果是,她发觉老陈对她的清洁有一个天然的敌意,这让她吃惊不小。
老陈也看出了楚红的迷惑,自然有些不好意思,呵呵一笑,说些什么,或不说什么。其实也真没什么可说的,说什么全部不能解释她的行为。她以为自己是一个山里人,对城里来的这个女老师,有好奇的权力。作为学校的责任人,她也有监督的权力。是的,她认为这是权力。你们是大城市来的,我当然对你们很好奇,就像你们对这个村子和村子里的人好奇一样。老陈认为城里来的这个女老师,长得很好看,有点像电视里的演员,但她的表现却有点怪,比如看到什么东西,会猛然间大惊小怪地叫出声来。比如,她会望着远处的山峦、天边滑过的云彩发呆,而且会莫名其妙地笑出声来,或偷偷抹泪。在她看来,这就是城里人和乡下人的不一样之处。比如跟她离了婚的前妻,做姑娘时也没这种怪癖,闲下来也不过是纳纳鞋垫。若是望着山啊云啊发呆,就会给人认为是脑子有问题,说不准哪一天就犯神经病了。
你用的香皂挺贵的吧,真香呢。老陈说。
不是香皂,是洗面奶。楚红纠正道。
哦,洗面奶?我说咋这么好闻呢。老陈说着又抽了抽鼻子。
楚红发觉老陈说话时眼睛睁得多大,耳朵也张开了,可能满身的每个毛孔也全部张大了。她心里很不舒适,不但心里不舒适,几乎全部有些厌恶了。假如是在城里,或在另一个地方,她可能要将自己的厌恶说出来,但这是在干鼻梁,在一个叫干鼻梁的村子,这个名字多怪啊。为何叫干鼻梁?老陈的解释是,村南那座山瘦巴巴的,跟人的鼻梁有点相同。楚红心里暗笑,鼻梁也有肥瘦之分,比如美国人的鼻子,你能说是瘦的吗?但她又不便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在干鼻梁,在整个联校,老陈全部是公认的好人,公认的教学权威,她说出来又有谁会相信她的话?你楚红不过一个支教的,在这里呆上一年或两年,到了期限就拍拍屁股走了,有什么意见不能克服呢?
啥牌子?老陈又说话了。
陈老师对女人的化妆品也感爱好?楚红有意问。
啊,不是不是,我随便问问。老陈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叫雅芳。
雅芳?有意思,这牌子有意思,像一个姑娘的名字。干鼻梁有个姑娘就叫雅芳啊。人很洁净,能说会道的。没想到这牌子也叫雅芳,呵呵,真有意思啊。老陈边说边笑。
楚红却不以为多有意思,待老陈念叨着走了,憋不住一阵好笑,笑得肚子全部有些疼了。过不了一会儿,便有一个女生进了她宿舍,立在那里看她洗脸。楚红对她印象很深,知道她叫小杏,是班里的学习委员,经常进她宿舍抱本子的。小杏身子站得很拘谨,眼光却很放肆,甚至是肆无忌惮。楚红本认为她是来抱作业本了,回过头指了指桌子上的小山,小杏却仿佛没看到,仍然盯着看她洗脸。楚红给看得发毛了,说你不抱本子,看我干什么?小杏红着脸说,等你洗完了再说。楚红说,你到底什么事。小杏仿佛这才醒过神来,红着脸吭哧吭哧地说,陈老师让我来端你的洗脸水。楚红眼睛睁得多大,什么,你再说一遍。小杏于是又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