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门前一卜槐:门前
白进勤出生在米脂县无定河西边一个叫山硷塄的小山村,那里山高、坡陡、路窄、人稀,是一处靠天吃饭的穷地势。 山硷塄离米脂城整整六十里。在出门全凭步走的年代,山硷塄的村民要想进趟县城确实是件很辛劳的事。那年月,这地方别说通汽车,有钱人家拴上辆胶皮轱辘大车全部赶不进来。直到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大家进进出出还是靠步行,条件好的人家,顶多能骑个毛驴。
在山硷塄的东边,有一个很有名的集镇叫龙镇。龙镇出名出在李自成身上。相传这位农民起义领袖成事之前在这道沟里放过羊,尽管她只坐了几十天的龙庭,但在米脂人眼里,她就是坐过皇帝宝座的“真龙天子”。沾这位“大顺皇帝”的光,这里得了个响亮的名字:龙镇一一“真龙天子”来过的集镇。龙镇是离山硷塄最近的繁荣去处。村民们过个时时节节,或家里来了稀罕亲朋,割斤肉,打壶酒,买点油盐酱醋,跑趟龙镇就全部有了。
白进勤的先人并不在山硷塄住,而是住在白硷村。白硷村就在去龙镇的路旁,离山硷塄五里远。
八十多年前,白进勤的爷爷从白硷村来到山硷塄。那时,山硷塄才十几户人家,雷姓居多。雷家地多人少,自己种不过来,白进勤的爷爷就给雷家打工,以后买了雷家三十来亩坡地,自己挖了几眼土窑,就把家安到了山硷塄。
白进勤是一九五七年出生的,属鸡,她的生日是四月十五,村里人全部说阴历,按阳历,应该是五月十四日。
她是山硷塄白家的第三代,是她娘老子生的第四胎。头胎是她的哥哥白进喜;二胎也是个小子,生下来没活下,不等满月就撂丫;三胎是她的姐姐白进香。她即使是第四胎,但排下来是老三,她娘怕她又走了前一个的路,就给她起了个谁也不待见的小名――三丑,为的是好抬掇。她的大名儿是以后上户口时大队会计给起的,但家里人到现在也还是叫她三丑。
名字即使叫“三丑”,人长得可一点也不丑,身高树大的,谁也不把她当个十五六的孩子看。加上她打小就勤劳,老实,仁义,村里老老少少全部很喜爱她。进勤娘常跟大家说:“我这四个娃,大小于小学没念完就下窑挖了煤,那叫蚂蚁尿到书本上,没识(湿)下多个字。进香是个女娃,能认得自个儿的名字、进了米脂城别走错茅厕就行了。三小了进永脑子倒是聪慧,就是过于活泛,不愿吃苦。未来要是有点长进,也就看俺三丑吧,这娃脑子灵泛,爱琢磨事,大大家干个甚,她站在跟前看上几遍,不用教。自己就会丁。”
正因为这么,家里再穷,娘老子也要供进勤上学。进勤自己倒也争气,小学四年级以前学习成绩一直是她们班上的前三名。四年级那年赶上了“文化大革命”,学校里整个放了羊,其余学生娃一天到晚打红闹黑,她却抱上本书,独自坐在自家门前那卜槐树下安平静静地看。以后进了郭家砭中学,教学秩序才慢慢恢复过来,总算能够学一点东西了。
上小学的时候,白进勤就给自个儿的未来选下个目标。这个目标其实就是少年白进勒最务实的人生理想。这个理想她深深藏在自个儿心里,跟娘老子也从未提叙过。她的理想就是――从书本里面学一点真本事,一点能帮助自己安身立命的真本事;靠着这点真本事,她想离开这个穷山谷到山外去闯荡,最次也要到米脂城里去,最好能到榆林、延安、西安这些大地方去,像三舅那样当个国家干部,或当个医生、教授,月月能领到一份工资。到了那个时候,一定要把爹娘全部接到城里去,用自己的工资养活她们,让她们不再受农村里的这种苦……
白进勤的这个理想,是总结了她最敬重的两个男人――她的爹爹白存有、她的三舅杜修道――的相同身世、不一样结局以后形成的。
一九四六年,爹原来是和三舅一起参的军。因为有点文化,三舅很快就当上了贺龙的警卫员,一九四九年转业后,被安排到延安,成了国家干部。自己的爹,却在一九四七年打忻州城的战斗中,被敌人的子弹打中脑袋;也是命不该绝,尽管流了好多血,人完全失去了知觉,但总算保住了一条命。那颗子弹假如再低哪怕是一厘米,爹就根本没事了。爹没事了,进勤自然更没事了,根本不可能来到这个人世。
打扫战场时,民工们把她爹看成阵亡将士抬到存放遗体的空房里。两天后,大家准备掩埋这些遗体时突然发觉她在动,这才把她从死人堆里抬出来。这时候,她所在的部队已经为她举行了追悼会,追认她为中共党员……
在太原住了多个月医院后,因脑部重伤落下了残疾,她已不适合在部队继续打仗。一九四八年初,她被定为二等乙级残废,从部队复员回到米脂县的山硷塄又当起了农民。
尽管取得解放的农民全部分到了土地,但在山硷塄这么的穷苦地方,单指那几亩薄田,老百姓是极难得到温饱的。赶上年景不好,村民们依旧过得牺牺惶惶的。好在龙镇这地方出煤,村里身强力壮的男人就全部到窑里当窑工,挣点血汗钱养家。
进勤爹回村很快也下了窑。她年纪即使不算大,但毕竟是“半路出家”,加上受过重伤,没明没黑地干下来,人累得筋疲力尽,挣的钱却连他人的二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