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海昏侯墓后,安静的人他们发掘了一座喧嚣的大墓,然后又重归静寂生活。黄金墓室汉代艺术喜欢描绘现实生活,谷仓、火灶、猪圈、鸡舍等许多很一般的东西也被严肃认真地塑造刻画。美学家李泽厚在著作《美的历程》中给出原因,在汉朝,中华民族第一次创造了一个极富裕和丰饶的物质世界,“它表明中华民族进入发达的文明社会后,对世界的直接征服和胜利”,李泽厚写道,“只有对世间生活怀有热情和肯定,并希望这种生活继续延续和保存,才可能使其艺术对现实的一切怀有极大兴趣去描绘、去欣赏、去表现。”不再是透过史书的记载,2015年初冬,这个2000年前的朝代以一种更加直观的方式将它的真实面貌展现在现代人眼前。在南昌市新建区大塘坪乡观西村??墩山上海昏侯墓的发掘中,源源不断出土的随葬品吊足了公众的胃口,数量惊人的金器和钱币的发现是一个真正的高潮。迄今发现的金器逾370件,五铢钱10余吨,这很可能成为一个证据――史书中记载汉朝帝王动辄赏赐的“万金”,并非指代之前历史学家猜测的“黄铜”,那年月就是这么富裕。李文欢是最早发现金饼的考古队员之一。那时他正在清理漆木器,即使在黄色淤泥和碎裂漆片的遮掩下,他还是注意到了一点亮光,纯金非常耀眼,完全不同于他们之前提取的鎏金铜器或贴金漆器,他拿出一块轻轻掂了一下,又小心地放回原处。一起发掘的同事也注意到了,他们小声交谈了几句,但没有声张,而是继续在原处提取漆木器――墓坑上方有媒体架着摄像机在拍摄,新的发现要等待领队、专家组、政府的统一安排才能向外界公布。四五天后,考古队员戴着白手套,在电视直播的镜头下,把那些平均250克重的金饼取了出来。黄金成了这次考古中的一个巨大的兴奋点。李文欢记得那也是“宣传最火的一段时间”,他们开始面对一拨一拨的领导视察,金器的展现则是一个高潮,总会有人发出“哇”的一声。护送文物去银行金库的车上,全副武装的特警也会好奇地提问。李文欢能理解公众的心情,“因为你这个黄金吧,毕竟是这个金钱啊”。考古队里也曾陷入了一阵相似的激动之中,他们中有的人和金器合影发到朋友圈开玩笑自称“摸金校尉”,李文欢有段时间负责掌管保险箱的密码,于是下班之后,同事间最常见的调侃就是计算他的身价。但考古队员们的兴奋流逝得很快。金器提取到实验室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清洗。这几乎是此次文物保护工作中最轻松的一类活计,“你把它洗干净嘛,洗干净放在那儿就行了,因为黄金你又不用怕它……保护起来比较简单。”李文欢说在考古发掘中,外行看的是宝贝,内行看的是信息――比出土文物更重要的,是文物上所附着的学术价值。金饼的学术研究意义相对微弱,李文欢说,“所以到后边看着也没什么兴奋的,还不如青铜器,其实青铜器好多器型也不一样,你一个跟一个,制作跟铸造工艺也不一样,纹饰什么都不一样,你可以做对比,研究这个比较有意思。一模一样的金饼,无非就是说,我们哪儿出了好多好多金饼,但是有什么意义?……长的都一样。”在这种冷静的情绪中,考古队员静悄悄地拉开了一道与吵嚷舆论之间的沟壑。3月2日,《五色炫曜――南昌汉代海昏侯国考古成果展》在首都博物馆开展时,展出了88块金饼――出土的金饼中,有一盒是88块,另一盒是99块。李文欢说:“本来说要两盒都拿去呢,我说拿那么多干啥去呢,你这炫富去呢,跑到首都炫富去了。没有意义,都一样的。”在他们眼中,最珍贵的,是最不起眼的一堆竹简,它们?\糊糊地粘在一起,夹杂于泥土和漆皮之间,腐烂而破败,一开始甚至没有人知道它是什么。当专家组成员吴顺清指出那是一堆竹简时,那种只属于考古队员的喜悦才真正散发出来,“竹简就是书啊”――许多未知的答案可能就记载在其上。海昏侯墓文保组组长管理告诉《人物》记者,“那个兴奋点远超于黄金”,发现金饼时,“就,啊,这是金子,兴奋”,发现竹简时,“我们激动得都快哭了”。运气上学的时候,管理曾和宿舍的女孩们闲聊。一个女孩提起未来最憧憬的事情,就是能够参与一个很重大的考古发现,在博物馆里,能看到自己提取的文物。然后女孩们互相打趣,真有那一天也许还要上电视节目《探索?发现》呢。“有个发现的话你不虚此生啊,要不然也对不起这个专业啊,你学这个,老是挖一些零零小小的东西,怎么说呢,体现不出价值来嘛。”年轻的考古队员田庄说,这几乎是所有考古人的共同理想。但为了实现理想,除了不断打磨自己的专业水平,另一件需要做的事是等待机会。在考古界,运气具有微妙而决定性的意义,能否遇到一个真正重大的考古发现,凭借的是一些偶然因素,比如海昏侯墓的突然被盗导致它必须进行抢救性发掘,而南昌历史上发生过的地质运动使得过去的两千年间,这座墓不易被盗,避免了汉墓“十室九空”的惨状。2008年博士毕业后,管理来到江西省考古所工作。她师从科技考古界德高望重的王昌燧教授,她的专业功底扎实,导师有意介绍她留在北京工作,如果她想去河南、陕西等考古大省也不困难,来江西并非她的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