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倾听天籁
宁 默 夜宿异乡,半夜忽然落雨。我是被淅沥的雨声惊醒的。浓重的夜色里,细雨与屋檐,与蕉叶,与夜风耳鬓厮磨,窃窃私语。声音飘渺繁密,若远若近。远的时候几不可闻,只有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雨意。近的时候好像就在耳边,切切咽咽,似倾听天籁
宁 默 夜宿异乡,半夜忽然落雨。我是被淅沥的雨声惊醒的。浓重的夜色里,细雨与屋檐,与蕉叶,与夜风耳鬓厮磨,窃窃私语。声音飘渺繁密,若远若近。远的时候几不可闻,只有空气中无处不在的雨意。近的时候好像就在耳边,切切咽咽,似啧似悲,如多愁女子的眸,叫人辗转不宁。不时有滴答声传来,那是树叶们再也挽留不住水珠,只得叹息一声,任其坠落尘埃。点点滴滴的间隙,空寂里仍是布满了声音,那是水珠在叶片上的舞蹈声,夜风清冷的掌声,还有夜色洞然万物的眼波的流转声。我惊讶于竟然会被如此低微的雨声惊醒,并且再不能入睡。自然的天籁于我,原来并未稍离,哪怕我的耳朵早已被市声堵塞,在这个客店雨夜,在身心回归空灵的时刻,它还是穿透重重尘埃,直抵我心。
而我终究要感叹起自身的缺失了。曾几何时,与天籁相倾以心,耳朵听着自然最本真的声息,心灵处于人生最本真的状态,只觉天地寥廓,岁月清醇。现在想来,那时的天地也不过方圆三里,在平原上的几座村落之间。那时的年华初萌,除了饭饱身暖之外,不知尚有种种红尘图谋。故居的屋旁有一条通达远方的河道,河道里整日停泊着大大小小的船只,只待船闸一开,那些船就川流不息地各奔前程,将高高低低的起航声、鸣笛声丢给村庄,丢进村庄人的梦。每个子夜,我都会在它们隆隆的起航声中醒来,并慢慢走进那些声音,体会漂泊的寒凉,解译命运的密码。多少岁月以后,我离开了村庄,离开了河道,那隆隆的起航声就成了我的乡愁。直到如今,在每个安静的时刻,我仍然能听到那隆隆仿佛来自地心的起航声,若喜若忧,如诉如慕。
那时最爱冬夜。冬夜有最清凉明净的月光,照得地面也格外洁净寥廓。行在月光下的静谧里,我一点而也不感到孤独,我的耳朵听得见寂静深处的律动,一种最具自然本真的律动。那是鸟的梦呓声,虫的振翅声,草木的蜷缩声,土地的呼吸声,尘埃的吟唱声,寒霜的飞舞声,以及种种只能意会无法言传的声音。它们或远或近,或密或疏地缠绕着我的听觉,让我感到自己是与自然浑然一体的,我的行走,与一片叶子的旅行,一缕寒霜的舞动没什么不同。现在想来,是我恬淡无染的心与周遭的自然达到了最好的相契状态,所以自然也不我欺,在洁净的月色下与我翩然相互往来。
是心境决定了人的听觉。千百年来,无数声音在地面纵横流走,无论欢笑哭喊,生死枯荣,有多少种存在就有多少种声音,哪怕渺小如芥子,也会在它的存在里发出自己的声音。听见与听不见都在于心境的迁变。唯有清净坦然的心,才能感知自然中的每一点渺茫声响。所以修行的人在修心的同时,听力也得到了非凡的拓展,能听到常人听不到的声音,因而比常人更能了悟天机。这些年来,我居身都市,耳里充塞了太多的繁华市声,失却了自然天籁的濡染,心境也就不复当日的恬淡安宁。我离自然是越来越远了。
读欧阳永叔的《秋声赋》,总是折服于他倾听至微的耳力,可见心境的超然拔俗。鲁迅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也写了一个关于野声的传说:美女蛇能唤人名,倘一答应,便要被她吃了去。少时倒也遇过这样的疑案。行于某个荒寒之处,必须屏息听那些可闻的不可闻的声音,稍一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