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1 音情之悲与词体之尊——李清照《词论》解读一、撰述时间与词学渊源略辨二、词史意识与尊体观念三、悲音悲情与词的审美内涵四、“故实”与词的富贵态五、批评理念和批评方式的新变六、余论:女性文学批评的困境 2 乐府声诗并著,最盛于唐。开元、天宝间,有李八郎者,能歌擅天下。时新及第进士开宴曲江, 榜中一名士, 先召李, 使易服隐姓名,衣冠故敝,精神惨沮, 与同之宴所。曰: “表弟愿与坐末。”众皆不顾。既酒行乐作,歌者进,时曹元谦、念奴为冠, 歌罢, 众皆咨嗟称赏。名士忽指李曰:“请表弟歌。”众皆哂, 或有怒者。及转喉发声,歌一曲,众皆泣下。罗拜曰:此李八郎也。”自后郑、卫之声日炽,流糜之变日烦。已有《菩萨蛮》、《春光好》、《莎鸡子》、《更漏子》、《浣溪沙》、《梦江南》、《渔父》等词,不可遍举。五代干戈, 四海瓜分豆剖,斯文道熄。独江南李氏君臣尚文雅, 故有“小楼吹彻玉笙寒”、“吹皱一池春水”之词。语虽奇甚,所谓“亡国之音哀以思”也。逮至本朝,礼乐文武大备。又涵养百余年,始有柳屯田永者,变旧声作新声,出《乐章集》, 大得声称于世; 虽协音律,而词语尘下。又有张子野、宋子 3 京兄弟,沈唐、元绛、晁次膺辈继出, 虽时时有妙语,而破碎何足名家!至晏元献、欧阳永叔、苏子瞻,学际天人, 作为小歌词,直如酌蠡水于大海,然皆句读不茸之诗尔。又往往不协音律,何耶?盖诗文分平侧,而歌词分五音,又分五声,又分六律,又分清浊轻重。且如近世所谓《声声慢》、《雨中花》、《喜迁莺》,既押平声韵,又押入声韵; 《玉楼春》本押平声韵,有押去声,又押入声。本押仄声韵,如押上声则协;如押入声,则不可歌矣。王介甫、曾子固, 文章似西汉,若作一小歌词,则人必绝倒,不可读也。乃知别是一家,知之者少。后晏叔原、贺方回、秦少游、黄鲁直出,始能知之。又晏苦无铺叙。贺苦少典重。秦即专主情致, 而少故实。譬如贫家美女, 虽极妍丽丰逸,而终乏富贵态。黄即尚故实而多疵病,譬如良玉有瑕,价自减半矣。 4 一、撰述时间与词学渊源略辨《词论》原无斯名, 在最早收录此文的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三十三“晁无咎”条下以“李易安云”开篇。魏庆之《诗人玉屑》卷二十一“诗余”复引录其文, 题为“李易安评”, 文字略有出入,后人随缘其所论题为《词论》。《词论》大约创作于李清照与赵明诚屏居青州期间 1。夏承焘认为《词论》全文“无一语涉及靖康之变,我疑心是她早年之作”。这一时期李清照生活稳定, 心境平和, 积累了比较丰富的创作经验, 有可能从创作提升到理论的层次。从《词论》论及的词人来看,从晚唐到北宋哲宗朝, 重要的词人都有所涉及,而北 1也有少数学者认为《词论》很可能不是李清照的作品,如马兴荣《李清照〈词论〉考》就认为,最早收录此文的《苕溪渔隐丛话》原本就是“取元祐以来诸公诗话及史传小说所载事实”和“就余闻见有继得者”纂集而成的,其材料来源本身就值得怀疑。宋代除《诗人玉屑》外,其他众多笔记既未见著录,也未见引用品评,并具体分析了《词论》中的一些疑问。所论也可参考。见《柳泉》 1984 年第 6期。 5 宋后期的重要词人如周邦彦及其相应的“大晟词派”则未及论述, 更未涉及靖康之难, 所以综合来看, 以写在北宋后期稍前的可能性为大 2。有学者推测作于北宋大观年间( 1107 ~ 1110 ), 亦可资参考 3。但也有学者提出不同意见,认为《词论》也可能写于南渡以后,甚至是李清照晚年 4。在讨论《词论》作年的过程中,不少学者都注意到《词论》没有提到周邦彦这一现象,有学者认为可能是周邦彦完全符合李清照的审美理想,而《词论》的写作又立足于批评,所以没有评论周邦彦是李清照有意为之。如夏承焘说: “她和周邦彦是同时代的作家,若拿她这些议论、见解来读周邦彦的《清真词》, 却正是‘波澜莫二’。他们两人并不曾见过面,而创作道路却如此不谋而合!” 5日本学者青山宏也说:“李清照为什么在其词论中没有论及周邦彦?这是因为周邦彦的词正是满足了李清照认为的词的条件。” 6 但实际上李清照如果真的奉周邦彦为词体正宗 7 ,则在散漫批评之余,借周邦彦来完整“立”出自己的系统观点,从学理上来说,也是可能的。李清照没有提及周邦彦, 偶尔遗漏也有可能的, 因为一篇“其来无端”的短文毕竟谈不上覃精奥思。刘勰《文心雕龙》全书没有涉及陶渊明,王国维《人间词话》没有评论李清照, 在我们现在看来, 也是匪夷所思的。起码陶渊明和李清照是不可能完全符合刘勰和王国维的审美要求的。有学者也提出没有提到靖康之变, 也不能作为《词论》写于北宋的原因, 因为李清照重点是考察词史发展中的体制问题, 所以靖康之变没有提出的必要, 至于南宋初期词人, 在体制上已趋 2《评李清照的〈词论〉》,《夏承焘集》第二册,浙江古籍出版社、浙江教育出版社, 1996 年,第 254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