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佐拉与噪音佐拉与噪音这个恼人的噪音简直令佐拉发疯。佐拉原来的名字叫做萨拉哈,是德沃金娶她的时候说服她改掉的名字,那时德沃金的原配妻子艾拉刚死不久。时间长了,佐拉习惯了这个名字,现在甚至觉得自己从生下来就是叫佐拉来着。佐拉,我们要迟到了。天哪,我这就来。我找不到我的棕色手套了。德沃金五十一岁。佐拉比丈夫年轻十岁,是个活泼好动、体态丰满的妇人,她的脸上总挂着可爱的微笑,喜欢参加这样那样的减肥治疗,但从未见效。佐拉平时叫丈夫德沃金,那是个醉于思考的纯粹的精神主义者,一个充满激情的大提琴手,甚至,如果有灵感附体的话,他还是一位作曲家。男人深受左肩关节的病痛折磨,这个肩膀,他逢人便会用手指指肩膀说:是我在地下室跌倒时摔伤的。当佐拉为了什么事情跟他生气或烦躁不安时,她便管丈夫叫做兹沃金。我的确听到了一种什么声音,但究竟是什么声音?佐拉使劲擤了擤鼻子,又竖着耳朵仔细听了会儿。莫非是我的听力出了毛病?否则的话,这响了整个春天的恼人的噪音到底是什么?会不会是由于我过分倾听的缘故?可是,我干嘛要使劲地听它? 这种惹人心烦的噪音确实从四月份就开始了,那时他们刚刚拆下挡风窗户,搭上了遮阳棚;可是,这种噪音真正引起佐拉的注意,则是在六月份,在她刚刚结束两个月毫无效果的减肥治疗之后。她没有孩子,为此她也十分自责。直到佐拉刚刚度过四十一岁生日的第二天,她才意识到外面噪音的严重性。在此之前可能是她没有留意,脑子里塞满了杂七杂八的事情,何况还要听世界万物蓬生的声响和现代生活无序的噪音。她为此特意去问德沃金但她粗心地竟没有注意到她的丈夫正伏在那把深色、闪着温暖光泽的蒙塔格纳那大提琴上专注地练习。天哪!她轻轻叫了一声,后悔地收住了嘴。她这才想起来, 丈夫几天前曾告诉过她:我这辈子还没有接到过这等重要的演出邀请。德沃金没有做出反应,只是在脸上流露出一丝怨艾,好像是说:我之所以在客厅里练琴,为的是不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孤单, 而你为什么偏要搅乱我的音乐呢? 对不起,别怪我。佐拉从内心深处感到抱歉。在他俩相识后不久,德沃金有一次对她说: 大提琴,是一种孤独的犹太小动物。佐拉当时笑得险些把心脏颤裂了。惹她大笑的缘由有两个:一是从喉咙喷出的幽默感,二是某些在感觉的深层涌动的东西。人类通常是想要这个,却得到那个,有的时候连自己也不能准确地说出来,自己要笑的时候究竟在笑什么。德沃金用那把散发着松香味道的琴弓锯着四根金属的琴弦,有时他陶醉地对着大提琴吟唱,大提琴用它深沉的喉音应和着。许多许多年前,佐拉和德沃金在洛杉矶的一个音乐会上彼此相识,那晚,德沃金应邀在洛杉矶交响乐团客座演出。我沉缅于我的大提琴之中。一次,德沃金说。那么,我就一下嫁给你们两个。佐拉回答道。后来,女人向男人求婚。当德沃金在一次晚宴上跟朋友透露了这个消息后,所有的人都笑了。你听见这个惹人烦躁不安、眩晕作呕的噪音了吗?在夏末的一个夜晚,当夫妻俩在高旷的卧室里脱衣上床时,佐拉忍不住问他。墙上带斑点的白色壁纸是佐拉挑选的;而被遮在下面的细纹、樱桃红色的壁纸,则是许多年前当艾拉与德沃金搬进这套宽敞、舒适的住房时,由艾拉选定的。你说什么?德沃金问佐拉。真要命!妇人答道。那时,楼上带百叶门窗的室外平台已经建好,用他们的话形容就是可以一步登天了。真有什么噪音让你心烦吗?男人问。难道你没有听到? 我什么也没听到。反正不是天籁。佐拉略显不快地回敬道。尽管她年轻时一直迷醉于音乐,但二十岁的时候,她是在一个化学实验室里工作。佐拉体态丰满,穿上高跟鞋后,个头跟德沃金也差不了多少。她的身体曲线不错,说话的嗓音带着女低音。在德沃金的建议下,佐拉上过一段声乐课,但没有成效。尽管她很喜欢听音乐,有许多唱片,但并没有音乐的天赋。刚结婚的那段时间,她曾在斯托克桥的一家画廊里工作。他俩住在艾尔姆斯威莱一幢离城不远的木屋里,暗蓝色的百叶门窗,墙壁是铅灰色的, 这都是佐拉喜欢的颜色。在艾拉做家庭主妇的时候,房子是白色的,百叶门窗则是黑色的。德沃金的两个女人都有很好的色彩感觉。德沃金在离家不远的原莱诺克斯新英格兰音乐学院讲授大提琴。一年前,他不小心在地下室里跌了一跤,从那之后就中断了练琴。不久前,佐拉喜欢上了旅游,她很希望德沃金也能总与她一起。她对丈夫说:这不仅对你的关节有益,而且对整个人都有好处。如果你问我的话,她又提起关于噪音的话茬:我觉得那股尖利刺耳、惹人心烦、令人作呕的噪音一分钟也没有停过。正值七月。德沃金因为自己根本听不到什么噪音而感到不安。佐拉出于恐惧,常在半夜突然惊醒,竖着耳朵紧张地倾听。这到底是什么声音响得这么没完没了?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恐慌。令人烦躁的击打声和猫叫声从窗外滤过。声音可以听到很远,似乎能够寻到噪音的发源地,然后逐渐逐渐地由远而近,好像渔夫在收回掷到很远河心的鱼钩:现在,她将听力集中到了下面的公园,但那声音的远近界限并不分明。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