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相逢曾有时,后会再无期
十六岁那年,经历暗无天日的初三,我考进了声名在外的重点高中。一下子放松了,迎面而来的却是巨大的空虚与不知所措。
那时候自己是不会认同叛逆期那种理论的,只是看什么都不顺眼。期中考试成绩很差,知道回家必然要被训。放学路上,我鬼使神差地拐去了火车站。
去的城市很近,开车也就三四个小时的路,除此之外,我也不敢去他处。下车后肚子很饿,正好不远有条小吃街。我伸手掏钱包,突然发现钱包不见了。
当时我就怂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还是回家吧。可关键是,我至少得有车票钱。不能求助警察,真找了警察,爸妈就知道真相了。思前想后,还是得自力更生。
我翻开书包,掏出里面的MP3,我平日里好歹也算个麦霸,有几首拿手曲的伴奏在里面。把书包咧开,放在脚下,我放着伴奏开始唱歌。想着就一张车票钱,怎么赚不到。
后来回想,当时我真是傻透了。俩小时杵在那儿,根本没人正眼瞧我。我终于心灰意冷,蹲下郁闷,路灯却映衬着一个影子,停在了我面前。
我诧异抬头,看到一个女孩。她留着齐肩的长发,眉眼清秀得有些冷淡。我俩默默对视了一会儿,我终于确定,她确实是找我有事。
“你给我唱首歌。”
“什么歌?”
“生日快乐歌。”
我不解地望着她,她却毫无反应。我只好关了MP3,很尴尬地开了口。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我一直觉得这歌得有个气氛烘托才温馨,一个人干唱怎么都生硬。我把中文的英文的唱了一圈,她还没叫停,我自己先受不了了:“你……什么意思?”
她忽然抿嘴一笑:“我今天十八岁生日。”
她一笑有两个很深的酒窝,可是我看得出来,她这个笑容是冷的。
“过生日……不开心吗?”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从口袋掏出钱包来:“你还是学生吧,有难处吗?”
要是全盘托出太丢人,我藏一半露一半编了个一点也不圆的谎。没想到她想都没想,掏了钱给我,问:“这么多够买车票的吗?”
“够了够了!谢谢你!”
我是发自内心觉得自己遇到好人了,她也就比我大两岁,就算是工作了,肯定也没什么积蓄。我得还给她。
“我叫张客。这是我号码……”
我想给她写联系方式,一抬头,她已经走远了。我提起书包,追了两步,却发觉她走得很决绝,只好叫了一句:“你叫什么啊!”
“霍轻羽。”
她微微停了一下,说出三个字。
回家时天快亮了,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我一进门,一个劈头盖脸地骂,一个没完没了地哭。我仓皇逃到学校,趴在课桌上打瞌睡,迷迷糊糊想着昨晚的奇遇。
那之后,我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等待自己的十八岁,等待真正的自由上了。
剩下的那一点点,就是想要再见霍轻羽一次。
再见面,是两年后的春天。我终于过完了十八岁的生日。
春天的杨絮来得十分猛烈,我天生对这东西过敏。当时城市的地铁线只开了一条,正好有一站离我学校很近。出了地铁站,我想买早点吃。卖早点的推车对面,一个白白净净的女孩在掏垃圾桶。
年纪轻轻的女孩,怎么做这个。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她几乎是后脑勺对着我。拿了鸡蛋灌饼,我提步要走,正在这时女孩突然回过了头来,余光扫过的片刻,我被自己口水呛得咳嗽不止。
几乎没有任何变化,我面前的女孩就是霍轻羽。
我连鸡蛋灌饼都没拿,冲到她面前问她:“你在这儿干什么!”
她盯了我几秒钟,突然抓起地上装满塑料瓶的袋子就跑。在追出大约八百米之后,我成功堵在她面前。
“你、你是谁啊!”她气喘吁吁撑着膝盖问我。
“你不知道我是谁,你跑什么啊!”我叉着腰,努力平复呼吸和胸中的失望,“我叫张客,你不记得了?”
她皱着眉,摇了摇头。
“你今年已经二十岁了吧。应该可以工作了啊?怎么在做这个?”
我的话音未落,她已经变了脸色。我以为她要生气,但她只是动了动嘴唇,最终只是冷淡地回:“跟你没关系吧。”
相对于她的冷静,动摇的反而是我。我的心里有一层浓稠的悲哀。我仍旧记得,两年前那个深夜,她的出现是我整个少年时代的一束光。可仅仅两年,时光将她的光泽磨成了一片模糊的白。
“我想提醒你一下,大约两年前,我在火车站门前唱歌,你给我钱让我买车票。”
她没说话。但我看到她的眼睛亮了一下。
“我今天身上没有那么多钱。明天早上,你还在这里等我,我把钱还给你。”
她盯着我的脸,呆愣的表情还是没有变。我这才注意到时间,大叫一声不好,撒腿就往学校那边跑。已经跑出了很远,突然听到背后清脆的喊声:“你再说一遍,你叫什么名字!”
“张客!”我迅速转身答了一句。
第二天,我更早一点就出了地铁,但半路上我的过敏又犯了,喷嚏打得狼狈极了。霍轻羽走到了我的面前,蹙着眉头问:“怎么了?”
“过敏。阿嚏――”
“带过敏药了么?”
我摇头:“不敢吃,会嗜睡,我高三……”
“胡闹!成绩重要还是身体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