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老北京的旧书铺
北京虽说是六朝古都,但真正文化昌明成为文化之都还是明、清之后。随着一个强大王朝的定都和大批江南文人士大夫的北上,才真正达到高峰。
有文人的地方必定得有书,北京的书店和文玩业便跟着兴隆起来。到了大清国,乾隆皇帝要编《四库全书》,编纂的官员们要到书店去搜集各类古籍;进京赶考的举子,来往京城的官员,文人墨客也要购买书籍。琉璃厂、隆福寺的古旧书业便应运而生,成了北京城文化的一大特征。这些书肆、书摊直到“文革”前还有不少,像琉璃厂的海王、老东安市场、西单商场、隆福寺街都还保留着不少书摊、书铺。“文革”后除琉璃厂外,就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家“中国书店”了。即便如此,旧书店仍然是北京读书人最爱逛的地方。记得80年代初,我还在隆福寺街上的旧书店买过一套线装的《说文解字》,虽说是已经有许多处残破,书函是后补的,前后都有缺页,已经看不出是哪一年代的版本,但是价钱便宜,才一元钱。回家翻阅,发现书中还有读者密密麻麻极隽秀的蝇头小楷朱批和印鉴。《说文解字》虽说是经典,但也是一本读书人常用的工具书,这位不知哪朝哪代的读者能如此下功夫研读考证,一定是一位很认真做学问的人。
有买书的就有卖书的,要不怎么开旧书铺的发财呢!书铺里牙签满架,羊皮面、漆布面精装大部头都是哪里来的?都是他们从拥有书却不读书的人手里收购来的。老话说
“富不过三代”,那些仕宦人家书香门第,一旦破落,子弟们把房宅田产、古玩字画倒腾完,没钱吃饭就该卖书了。老辈人搜集的经、史、子、集统统换成了窝头咸菜,拿来填肚子了。
我大姨(画家王大观的大姐)解放初期在德胜门晓市买花生仁,小贩包花生仁的纸,竟然是一页清代光绪年版的《御批资治通鉴》。据说是破落的大户人家卖给他的,小贩看着纸挺白,就拿来当包装纸。小贩说:“您要是要,我家里还有一大堆呢。”我大姨被带到小贩家里,用一块钱买了一部几乎完整的《御批资治通鉴》。后来文革初期“破四旧”,被我拿去和家里的藏书一起烧了。那书是上等宣纸印的,装订得极精美,别书函的签子是象牙的,书函烧不着,撕开布一看,里面的木板是紫檀的。这块木板我一直保存,也算是留了一点书香。
据说在北京开旧书铺的大多是河北冀县、衡水一带的人,开始时是摆摊,既收购书也卖书。后来买卖做大了,书摊变成了书铺,书目和版本也多起来了。这书铺的老板可不同于一般的商贩,大都读过书,不仅是精通版本学、目录学,有些甚至有很深的学术造诣。与文人墨客谈文论艺,古往今来如数家珍,很多成了老朋友。书店也成了文人雅集,交流学术的场所。书铺不仅卖书,还可以帮助读者找书、借书。一旦找到读者需要的版本、书籍,专门派伙计送到家中。《残冬京华图》里就画着一位手里提着蓝布包,给老主顾送书的书铺伙计。
《残冬京华图》里还画着一家文兴书店。这书店的老板姓周,是我们家在东城山老胡同的街坊,住在外院西屋里。老年间北京开旧书铺的河北人居多,周老板是保定人,原先在书铺里学徒,人挺机灵,又好学好问,学了不少本事。后来自己单干,在隆福寺开了一家旧书铺。铺面不大,勉强维持生活。家里有一妻
、一女、一子。妻子是续弦,生了一个儿子。女儿是前妻所生,小名叫“妞子”。
周老板的太太虽说不上漂亮,却也平头正脸,没读过书,为人倒也礼貌周到。唯独对前房的闺女“妞子”视若眼中钉肉中刺。这后娘把好吃好喝都给了自己的儿子,对“妞子”每日里非打即骂,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