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档介绍:刘伟八月四日晚上七点至九点半,我在五教106为三十余位乡村教师作了一次学术讲座。讲座是“2011首期路石乡村教师培训班”的安排之一。培训属于纯粹民间的面向乡村教师的公益行动,刘道玉教育基金会资助并介入了此次培训。讲座对象头一次是乡村教师,而且是这么多的乡村教师——后来主办者告诉我他们都是小学语文教师,他觉得语文教师在小学阶段是最重要的。他们分别来自广西、贵州、青海、湖北等欠发达地区的乡村小学,年龄从20多岁到50多岁,乡土而淳朴。走进这样的教室,面对如此多的教师——他们从教的时间估计大部分都比我早得多,感觉非常新鲜,但也心中忐忑。我只担心学术化的分析思路和表述方式不符合他们的兴趣,或者对他们而言有理解上的困难。但结果却出乎我的预料,从他们认真听讲的表情和随后的热烈讨论中,我能感受到他们对我所讲的内容有着基本的共鸣,他们那种强烈的求知欲以及寻找教育意义的愿望深深地打动了我。这次交流说明,我们在从事一样的事业。我讲述的主题是“乡村学校的变迁及其对乡村社会的影响”。从帝制晚期讲到当下,主要是从近代政治转型和现代国家建构的维度,分析乡村学校变迁的深刻根源。在我看来,伴随着中国近代的全面危机和现代政治(政党/国家)的逐步出现,乡村学校从结构到精神都发生着根本性的变迁,这种变迁既受到乡村社会变迁的影响,也从反向上影响到当地的乡村社会。大致来说,乡村学校的变迁轨迹是:在组织特征上,从相对分散、多元和民间的教育组织,逐步转变为集中、一元和官办的现代民族国家的教育机构。可以说,传统的乡村学校被现代国家全面征用和收编了。在教师来源上,从在传统文化环境和乡村社会中内生的教书先生(包括科举失败者),逐步转变为经过政党(国民党和共产党)国家正规教育机构(特别是师范学校)培训的教师,教师越来越来自于外或受到外部政治世界的强大影响。在教学内容上,从培养学生识文断子、读书做人、经国济世,逐渐转变为主要向学生传递现代科学知识和政治社会常识;教学内容同时也从与乡村社会的生活、伦理和秩序紧密相关,逐渐转变为部分脱离(甚至是主要脱离)于乡村社会本身的所谓普遍性知识和全国性文化。在学校和教师的精气神方面,从原来的平静、从容、自信、有意义感,逐渐转变为工具化、功利化和充满一定的焦虑感,发展到现在,应试教育扭曲了教育本来的意义,学校和教师的精气神存在一定缺失。而从学校和教师在乡村社会中的位置看,也有一个从得到尊崇到日渐平常化的演变趋势。在我的印象中,20世纪八十年代的乡村学校,可以说是乡村社会整体向上的一个标杆,乡村教师更是得到村民们的普遍尊重。接下来我分析道:乡村学校的这种演变,其后果是多方面的,但现有的讨论较少关注到其对乡村社会本身的影响。我认为,乡村学校因为现代政治的介入日深,越来越深地受到外部世界和政治国家的裹胁和渗透,从而逐步脱离了乡村社会,甚至成为一个外在于乡村社会的国家在场的象征。乡村社会自身的传统和地方性知识在乡村学校中越来越找不到位置,乡村社会的传统知识、信仰和文化越来越难以自持,更不说自信了。乡村社会的道德和秩序维系也逐渐失去了一个环节——传统时代的乡村学校是乡村社会道德传递的管道,乡村社会的意义系统由此出现一定的紊乱和迷失。而乡村精英更是在此过程中发生裂变,从原来面向乡村社会的文化精英(每个乡村虽然也有考科举出去作官的,但毕竟是少数)主导乡村社会,转变为政治精英主导乡村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