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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一树的花开
叶子
清明谢了杏花残红,谷雨将开槐花胜雪。
在“花事了”的晚春,仍会有一树一树的花开,那便是槐花。
农村的房前屋后、田间地头、山坳沟壑,槐树是最普通常见的树木。 北方的农人爱槐树,
这和榆树、桑树一样,饥饿年代,这些慷慨的草木,曾给了民间粗粝朴实的滋养。
谷雨一过,一嘟噜一嘟噜的白色花串便挂满枝头, 绿色的叶片立刻被锦簇花团淹没。 它
们知趣地躲在花云里,看蜂来蝶往。
那白色的花如春末夏初的暖阳, 开得恣意烂漫,一出场就是排山倒海的阵仗。 无需羞涩
含蓄,她只管热烈与张扬。 曾见过有人在孤岛的万亩槐林里拍婚纱照, 可再美的新娘也压不
住这恣意盛放的气场。
她们美得肆无忌惮,她们美得无法无天。
从童年的身高仰望一棵开花的槐树, 是芬芳、是甘甜,是贫寒日子里为数不多的慷慨,
是清汤寡水童年里的一味零食。
花刚开,就跟在比自己高的哥哥姐姐身后,看他们攀上矮墙、 粪堆,踮起脚尖伸长手臂
去够树枝,手触到花枝,便紧紧抓住,一边使劲往下拽, 一边用另一只手把一串串的花撸下
来装进口袋,或掰断一小枝扔下来,让树下的孩子们一阵哄抢。
那槐花白得那么干净, 揉进嘴里时,只有一丝丝甜味。 但寡淡的味蕾是那么敏感和容易
满足——不会忽略一丝甜味,不会遗忘一丝欢愉。
须等到花期最盛的时刻, 择一个晴好的天气, 农人们邀两三位邻居,搬来梯子,借来铁
钩、长杆,把铁钩或镰刀紧紧绑在长杆末端, 做成采摘槐花的工具;女人和孩子们端出盛花
的簸箕或布单,一切就准备妥当了。于是身体灵活的男人爬上一棵树, 手持长杆,钩住树枝,
用力一拧,听到咔吧一声脆响。 断了的枝通常还挂在钩上,小树枝就抖一抖,大树枝须小心
从钩上摘下,冲树下喊一句: “看着点,扔了啊!”等地上翘首企盼的孩子们一哄而散闪开
了,一大枝槐花就伴着欢呼声落在了地上。
女人们小心地避开树枝上的硬刺, 轻轻把树枝拖到一边, 摘下白色的花串, 先递给迫不
及待的孩子们,再相互打趣着把槐花一把一把撸下来,撒在旁边的簸箕里。
那是童年为数不多的节日,和清明节的煮鸡蛋、 二月二的炒糖豆、端午节的粽子、中
秋节的月饼一样,槐花,给童年开出了另一个节日。
槐花收进家后,主妇们就要开始做槐花吃食了。 条件好点的家庭, 就会先把槐花和在面
糊里,再打上一个鸡蛋搅匀, 倒进平底锅里煎出金灿灿、 油汪汪的槐花鸡蛋饼 ——犒劳出力
的男人,也给孩子们解解馋。再有空闲时,会用槐花、粉条、猪肉做馅,蒸包子或包饺子。
即使再穷的人家也会把槐花洒上白面上锅蒸熟,配了蒜泥蘸着尝个鲜。一时吃不完的槐花,
主妇们会蒸熟晒干, 等蔬菜少的冬天再拿出来用热水泡软做成各种吃食, 是那个年月历久弥
香的回味。
记得儿时曾听母亲讲起,她小时候,在饥荒的早春,一棵槐树从发芽、长叶,到开花,
一直都是人们果腹的食物。 有几年,等到五月槐树开花, 很多树都是只有满树雪白 ———叶
子早已被人们一次次地扫荡光了。
你能想象吗?一棵光杆司令一样的槐树, 站在荒寒饥饿的早春, 谷雨一到,她依然将繁
盛挂满枝头,在时光里开出慷慨。 她给饥荒年月的人们开出了果腹的食物, 给瘦弱的生存开
出延续的希望。
她扎根在民间最僻静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