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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宝钗人物形象分析
薛宝钗这一形象历来褒贬不一。她一方面是封建淑女的完美典范,另一方面又是一个顽强地追求现实功利
的功利主义者,她有多方面的才能,可与王熙凤、贾探春、林黛玉相媲美,同时她又有自己独特的个性魅
力。作者对她推崇有加,又对她颇有不满。而她最终的悲剧性结局,既表达了作者对世俗理想的否认,也
完成了作者思想感情的升华。
在?红楼梦?塑造的中众多个性鲜明、饱满的人物当中,薛宝钗无疑是最难给予评价的一个。你无法像
对其他小说人物那样简单的把她归入“好人〞或“坏人〞之列。一方面,她集美貌与智慧于一身,而且稳
重温柔,识大体顾大局,是完美无瑕的大家闺秀的典范;另一方面,她在骨子里是一个追求现实功利的现
实主义者,并且她的现实主义价值观又不象王熙凤那样***裸地暴露在人们面前,而是深深地隐藏在封建
淑女的外衣之下,具有极大的迷惑性。也正因为如此人们对她褒贬不一,众说纷纭,使薛宝钗这一形象具
有了更多的文化阐释意义。而最终的悲剧性结局既表现了封建女性在整个封建大厦倒塌之下的无可逃遁的
悲剧命运,又表达了作者对薛宝钗世俗理想的否认和抛弃,从而完成了作者思想感情的升华。本文通过对
薛宝钗人生理想,功利价值观,独特个性及作者的态度和她的悲剧意义的分析来全面认识这一人物形象。
一、薛宝钗的人生理想
薛宝钗是以一名候选入宫的少女身份进入我们的视线的。薛家是皇商,曾有过“珍珠如土金如铁〞的
辉煌历史,堪称“商业帝国〞。但到了小说开场的时候,薛家的经济、政治势力却趋于没落了。薛宝钗之
父早逝,哥哥薛蟠又是个不成器的,“一应经济之事全然不知〞,各省及京中的生意“渐亦消耗〞,可见
这个商业帝国已岌岌可危,后继无人了。薛蟠在金陵抢买侍妾,闹出人命,这场官司的了结还得依靠贾王
两家的势力。贾雨村在了断此案之后,“急忙作书信两封,与贾政并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可见薛家在社
会地位上必需依仗贾府。在薛家经济政治都出现严重危机之时,小说写到薛姨妈送女儿宝钗进京备选,让
宝钗入宫当嫔妃或充才人赞善之职。我们知道四大家族皆联络有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见在当时社
会各大家族通过联姻,通过裙带关系可以保护甚至增强自己的实力。而在封建社会里,拥有最高权势的自
然是被称为“九五至尊〞的皇帝了。如果薛宝钗备选成功,那么薛家就有可能成为外戚,薛家就有了一座
更加结实的靠山,薛家的政治经济力量就有可能重现当年的辉煌。可以说薛宝钗的备选成功与否对薛家有
着至关重要的意义。因而宝钗的一出场便与获取功名富贵,追求现实利益有扯不断的联系。
薛宝钗入住贾府梨香院,院中有梨花,花下埋着专治她“从娘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的特效药“冷香
丸〞。这“胎里带来的热毒〞其实象征了她与生俱来的“欲〞,热切而顽强地追求现实功利的欲望。这可
以说是她作为一个商业世家之后就有的一种特质。在第七十回中,她所作的“柳絮词〞更明白无误的告诉
了我们她心中藏有的“青云之志〞。
白玉堂前春解舞,东风卷得均匀。蜂团蝶阵乱纷纷。几曾随逝水,岂必委芳尘。万缕千丝终不
改,任它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频借力,送我上青云!①
然而作为一名女性,在男尊女卑的封建社会中,女性被剥夺了话语权,她不可能有独立实现其“青云
之志〞的时机,她必须要借助于外力,借助于“好风〞。因此薛宝钗唯一无二的出路便是通过婚姻觅得一
位好夫婿,通过夫婿的金榜题名,仕途高升,立身扬名而妻凭夫贵,实现她的“青云之志〞。她本是候选
的才女,然而她并未被选入宫,毕竟像贾元春这样能入宫当妃子的时机是可遇不可求的。在她成为皇室一
员的希望落空之后,她只能寄希望于她身边的可能实现她“青云之志〞的人了。而这时贾宝玉成了她本不
多的选择中的佼佼者。再加上以贾府地位之高,宝玉地位之重要,又有“金玉良缘〞之说,这“宝***奶〞
的宝座还是值得一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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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她是有意也好,无意也罢,总之她是卷到这场爱情纷争里来了,并且在这场纷争里还占有不小的
优势。她讨得贾府上下的欢心不说,更重要的是在贾府的最高统治者元妃眼里她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在元
妃赐给贾府众人的物件里,唯有她与宝玉的一样。这是贾府最高统治者对她的看重,聪明的
薛宝钗怎能不理解这其中的含义呢?这无疑加重了宝钗竞争“宝***奶〞的决心。于是从不爱红色,
从不爱好首饰的薛宝钗便把这串御赐的红麝香珠天天笼在手腕上,这同她脖子上的金锁一样时刻提醒着周
围的人们“金玉良缘〞的存在。这时她内心里想必早已认定了这“金玉良缘〞了。
有了贾府上下的交口称赞,有了元妃的看重,薛宝钗离她的“青云之志〞便更近了。现在剩下的就是
劝导“富贵闲人〞“无事忙〞贾宝玉走上“正途〞“立身扬名〞了,而在这里她却遇上了难题。她劝导宝
玉一番俗事为人的道理却被宝玉直斥为“好好一个清净洁白的女子,也学的沽名钓誉,入了国贼禄蠹之流!〞
宝钗试图用自己的力量来“挽救〞宝玉,但是他们二者在本质上是冲突着的。宝钗所设想的丈夫应当是一
个循规蹈矩的功名富贵中人,而这种人正是宝玉所痛恨的“禄蠹〞。宝玉所设想的爱侣应当是一个多情善
感超世绝俗的“仙姝〞,而这种人正好是宝钗认为被浪漫传奇诱导坏了的女性。宝玉除了会向女孩身上做
功夫外无一事可为,而宝钗的精神却贯注在如何为人处事上。他们两人永远也不可能走到同一条路上。薛
宝钗最终获得了宝玉夫人的名分,但宝玉依然无法帮其实现她“夫贵妻荣〞的人生理想。
二、薛宝钗的功利主义价值观
与贾宝玉、林黛玉的出场不同,曹雪芹笔下的薛宝钗一出场就是从非常现实的背景中向我们走来。她
以世代皇商之女,金陵恶霸薛蟠之妹,皇宫待选秀女的身份入京,没有神话没有诗意,甚至没有美的气氛。
在她的周围一切都是那么世俗,那么平凡,却又笼罩着贵族之家的珠光宝气。
薛家与贾王史三家齐名,护官符上写道“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小说中介绍说“家中有百
万之富,现领着内帑钱粮采办杂料〞,换言之,薛家就是当时一个支用国库营商的大官僚商人。因此他们
与贾府的那种纯粹官僚式的贵族世家不同,其商业气味很浓。在这样一个大富商家族中,薛宝钗早年丧父,
哥哥薛蟠“终日惟有斗鸡走马,游山玩水而已〞,因而薛宝钗“自父亲死后,见哥哥不能体贴母怀,他便
不以书字为事,只留心针黹家计等事,好为母分忧解劳〞①。薛宝钗懂得生计有理家才能。林黛玉、史湘
云看不懂当票,被薛姨妈取笑为“侯门千金〞的呆子,而这对薛宝钗来说“本领玩惯了的东西〞。再如王
夫人叫人去买人参,宝钗说市面上的人参都不好,“虽有一枝全的,他们也必截作两三段镶嵌上芦泡须枝,
掺匀了好卖,看不得粗细〞。舒芜先生赞叹说,她这就不仅知道一点医药道理,而且对药材市场的真伪都
洞假设观火。小说写“我们铺子常和参行交易〞,可见宝钗懂得生计是与商人生活有关的。一个人的生活
环境对其性格的养成有巨大影响,因此在她的身上不可防止的带有以追求现实功利为目的的商人精神与色
彩。并且她将这种功利主义价值观融入到自己的思想体系当中,成为了她的一种生存哲学。
而为了实现她现实功利的目的,在待人处事的方式上她做到了随分从时,按照环境的需要随时调整自
己的言行与态度,以获取权势者的欢心及可借用力量的支持。元妃省亲回来要姐妹们作诗,她看到宝玉写
了“绿玉春犹卷〞的句子,便指点他元妃不喜欢“红香绿玉〞的字样,教他把“绿玉〞改为“绿蜡〞;贾
母喜欢热闹,看戏的时候她便专点?西游记?一类的闹戏以讨贾母欢心;元妃送来的灯谜,“宝钗等听了,
近前一看,是一首七言绝句,并无甚新奇,口中少不得称赞,只说难猜,成心寻思,其实一见就猜着了〞
①。宝钗无疑是一个高明的生活家,她永远能精细的计算着利害,把每一件事都当成是一桩生意,精细的
算出赔与赚;她永远能把握住现实利益,永远以平静的态度处理着一切。这也就为她博得了上下的欢心,
贾母评她为“稳中平和〞,湘云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就连大恶人赵姨娘也对她赞赏有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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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表上看,她似乎是一个正统的封建淑女:为教诲爱读“杂书〞的黛玉,她宣扬“女子无才便是德〞,
“总以贞静为主〞;湘云交谈论诗,她笑其“不守本分〞;宝琴以?西厢记?、?牡丹亭?为素材编写诗谜,她
以“史鉴无考,我们也不太懂得〞为由命其重作。平时按淑女标准言谈,雍容娴雅,端庄温柔,“待人不
疏不远,不亲不近〞,“端肃恭严不可轻犯〞。然而细细讲究,我们又会发现她的功利主义价值观与封建
淑女的道德观全不相容。例如,金钏投井而死,王夫人因自疚而良心不安,宝钗却认为“不过多赏他几两
银子发送他,也就尽主仆之情了〞。在薛宝钗眼里金钱可以买到一切,是无往而不利的,金钱价值远远大
于道德价值,生命价值。而在“滴翠亭杨妃戏彩蝶〞一回中,宝钗的行为就太过分了。“宝钗在亭外听见
说话,便煞住脚往里细听〞,这一举动近乎刺探,已大失淑女风范,而为了摆脱干系,为一己之私行“金
蝉脱壳〞之计不惜嫁祸黛玉,更是为了一点现实利益而宁可失去道德了。
薛宝钗是一个以追求现实功利为目的而又以封建淑女形象示人的复杂人物形象,她正是以追求社会功
利性的审美范式和处世哲学世俗化的存在于这个世界的。
三、薛宝钗的独特个性及评价
在大观园的女性当中,薛宝钗几乎是个最完美无瑕的人。论才能,她不输给王熙风贾探春;论美貌,
她比黛玉有过之而无不及;论学识,与黛玉仅有诗才相比,她可谓“全才〞:惜春画画,她能讲出一套画
画的理论,湘云作诗,她能讲出一套吟诗的道理。至于一般常识的丰富,事理的通达,更是无人能及。她
似乎集众人的优点于一身,但又不是优点与优点的相加,她还有自己的独特个性。
论才干,她与王熙风贾探春都可属于“补天派〞。但王熙风在补天的同时也在腐蚀着支撑大厦的柱子,
探春是一个改革者实干家,而薛宝钗却只是一个理论家。她清楚的知道贾府院子里的一个破荷叶,一根枯
草都是值钱的,她也知道贾府的内囊怕是尽上来了,但是当王夫人派她管理园子的时候,她却只是“小惠
全大体〞,在尽量不得罪人的条件下,给众人分派点小利润以博得好名声,她真正关心的只是她个人的私
利。她所作的是努力顺应这个社会,在这行将倒塌的封建大厦里努力维持住自己的既得利益,是一个“有
才〞也不去“补天〞的人。
论诗才,薛宝钗一点也不逊于黛玉,但黛玉是以诗为中心,抒发性灵;宝钗是为了学以致用。作为一
个候选入宫的才女,她受教育的目的是为了“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因此她对于求知就有一定的标准,
所以黛玉醉心于?西厢记??牡丹亭?,而宝钗更推崇程朱理学,她不但认为那些“杂书移了性情,就不可救药
了〞,甚至于说“咱们女孩儿家不识字的倒好〞。薛宝钗是一个出色的才女,但却不会是一个好的诗人。
对于这样一位有才有貌的宝钗,作者对其十分推崇,不过也有比拟深刻的不满。
作者在介绍她出场的时候说她“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这很明显是挖苦的话
语。在二十二回中,更是借用丫头坠儿疑心宝钗藏了她的扇子,点出她善〔扇〕藏的性格特征。
我们再来看一下作者对其容貌的描写。在第八回中,作者写道“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假设银
盆,眼如水杏〞。在二十八回又有一样的描写。曹雪芹这样重复描写她的面容是隐含深意的,因为它们并
非曹雪芹创造的文学语言,而是直接来自?***词话?对吴月娘容貌的描写:“生的面如银盆,眼如杏子,
举止温柔,持重寡言〞。作者用写市井世俗妇人容貌的词句写薛宝钗之容姿,不能不说是隐含贬义的。
作者写薛宝钗吃的是“冷香丸〞,这种要“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花蕊十二
两,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四时名花皆为白色,突出一“冷〞字,这也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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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薛宝钗形象的概括,显示了她性格中的“无情〞的特征。宝钗的冷静与理智到了令人惊异的程度,仿佛
她没有人的感情。逼死人命的王夫人尚且对金钏之死感到不安,无恶不作的薛呆子尚且对好友的“冷遁〞
感到伤心,而宝钗在这两件事情上的反响只是如何抚慰王夫人和如何安排跟随哥哥的家人。这样的冷酷无
情恐怕也是全书仅有吧。
在“寿怡红群芳开夜宴〞的时候,宝钗抽到了一枝牡丹花,题着“艳冠群芳〞,附注的诗句是“任是
无情也动人〞。在这里“无情〞与“动人〞相表里,并且作者借宝玉之口表达了更深的含义。文中写道:
“宝玉只管拿着那签,口内颠来倒去的念‘任是无情也动人’〞。这一颠来倒去便是“任是动人也无情〞
了!任你是牡丹花王,艳冠群芳,却终归无情。既把自己的真情掩藏在封建礼教的背后,也无法得到怡红
公子的真情,最终得到的是贾宝玉最无情的舍弃。
王昆仑先生曾评价说:“宝钗是在做人,黛玉是在作诗;宝钗在解决婚姻,黛玉在进展恋爱;宝钗把
握着现实,黛玉沉酣于意境;宝钗有方案地适应社会法那么,黛玉任自然地表现自己的个性;宝钗代表着
当时一般妇女的理智,黛玉代表着当时闺阁中知识分子的情感〞①。
四、薛宝钗形象的意义
薛宝钗是封建时代最完美的女性,她身上几乎凝聚了那个时代的女性最让人推崇的所有品格:美丽、
大方、温柔、贤淑……这一切都足以对贾宝玉产生极大的诱惑,也曾使得他“见了姐姐,忘了妹妹〞。宝
玉在宝钗的美丽温柔和黛玉的翩然不俗之间目眩良久,在爱情上宝玉最终还是选择了黛玉舍弃了宝钗。宝
钗“动人〞的一面代表了封建礼教“温情〞“美好〞的表象,宝钗越是动人越显出宝玉黛玉对抗时代的顽
强。而当宝玉终于离开宝钗精心编织的温柔乡时,宝玉也便彻底地认识到了所谓世俗理想的庸俗、功利和
残酷。宝玉最终的“悬崖撒手〞无疑是对宝钗世俗理想最彻底的批判。
随着宝玉“悬崖撒手〞,宝钗也被彻底的牺牲掉了。她用高明的处世哲学得到的婚姻也命不长久,寿
终正寝了。她嫁给了一块不走仕途支路的“顽石〞,她“夫贵妻荣〞的理想不能实现;她把自己的一生付
给了一个最终逃往的丈夫,留给自己的是一个名分,一间空房。这样的人生,这样的结局无疑是作者对现
实功利主义者的最深刻的嘲讽和怜悯。
宝钗是封建礼教的忠实执行者和守卫者。她以压倒性的优势战胜了黛玉,使宝黛爱情成为一场悲剧,
但她自己也逃不出悲剧的结局。她和黛玉是“双峰对峙〞也好,是“钗黛合一〞也罢,她们都逃不出时代
对她们命运的掌握。曹雪芹正是用她们共同的悲剧向我们展示了“千红一哭〞、“万艳同悲〞的共同性和
普遍性。
·鲁迅在?中国小说的历史和变迁?中指出,“总之,自从?红楼梦?出来以后,传统的思想和写法都打破
了。〞?红楼梦?以前的小说,故事里的主人公大体符合封建道德标准,贾宝玉明显具有叛逆性。前者表达
人物好人纯好,坏人纯坏,?红楼梦?里的人物有血有肉,神采各异,仿佛呼之欲出,纵观这众多鲜活的人
物形象,薛宝钗是最难以公论的。在这里,我谈一下看法。
·有人说,“凤之辣,人所易见;钗之谲,人所不觉。一露一藏也。〞确实,薛宝钗,又云“蘅芜
君〞〔横无君〕,“不关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深谙世态,八面玲珑。但我们可否仅仅据此评
价她“乱世之奸雄,治世之能臣〞呢?答案当然是否认的。论起奸诈、狠毒,宝钗远不及曹阿瞒,就是比
拟凤丫头,她也逊色得多。尽管她为登上“宝***奶〞的位子煞费苦心,但思及当时那个人人自危的社会
环境,她的所作所为又无可厚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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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蘅芜君,虽是一味地压抑自己的青春热情,但却有“动人之处〞。群芳开夜宴时,她抽的签是“任
是无情也动人〞。何以“动人〞?我们容易想到,宝钗秉花容月貌,美肌玉肤,艳冠群芳,却往往无视她
恬淡仁忍、安分随和、“山中高士〞般的美德。我认为,宝钗极有才气和人气!诗歌方面,她与黛玉并驾
齐驱,各领风骚;诗的题材多针砭时弊,如“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便是挖苦世人横行霸道
的绝唱。为人处事方面,她颇随和,为几为人省去诸多麻烦。这样品格的人自然是“动人〞的,却并不得
意可敬,因为她的举止言行,时刻紧紧围绕着封建正统思想,尽心竭力地维护封建统治。基于此,正直之
士多毁钗誉黛,作者曹公难免“悲金悼玉〞。
·在维护封建统治方面,薛宝钗目光敏锐、犀利,行动果敢坚决。这可从七个方面加以印证。
⑴在封建社会虚假繁荣的背景下,她独具慧眼,洞悉到一系列那个制度固有的不可调和的矛盾。例
如,主子和奴才间的矛盾。就她看来,缓解这一矛盾的最好方法便是“羁縻〞,因而她对奴才们较为仁慈、
宽容,于是出现了“贤宝钗小惠全大体〞一幕。
⑵据封建道德,她不能自主择偶,但她也决不容许林黛玉那样曲折、痛苦地表现感情,为防黛玉“移
了性情〞,她毅然“兰言解疑语〞。
⑶她信奉“文章经济〞,对宝玉的叛逆性格洞假设观火,为使封建大厦的基石--地主阶级永保无虞,
便身先士卒,带着姐妹、丫头们奉劝引导宝玉,败而不馁。她认为袭人的一番话深合己意,便暗自赞赏“倒
别错看这丫头,听她说话倒有些见识〞。
⑷她精通统治阶级的权术,善机变。她一语便戳穿凤姐奉承讨好贾母的卑劣表演,“风丫头再怎么巧,
也巧不过老太太〞。明是赞美贾母,实那么一箭双雕。她本人作为统治阶级一员,不得不想方设法取悦更
高一层的统治者--十五岁生日时点戏、点食品,她专拣贾母喜欢的--同时又要妥当处理与下属的关系:分礼
物时,贾环意外得到一分子,赵姨娘感谢不尽,到处夸她好。
⑸她坚决拥护统治者。当主奴相安无事时,她乐得清闲;一旦主奴间出现危机,她立刻站出来为主
子摇旗呐喊。金钏儿跳井***,她冷酷无情;莺儿与贾环闹矛盾,她呵斥莺儿,“难道主子还赖你不成!〞
⑹她推崇封建淑女风范,诗风“含蓄浑厚,老道沉着〞。秋爽斋咏白海棠,她做诗“淡极始知花正
艳〞,正是她一贯的追求。她早就看出,宝玉所以时常唉声叹气,做些不尽情理的“傻事〞〔这正像玉上
的斑点、瑕疵〕,在于他关心女儿的命运,为她们忧愁、叹息。因此,她隐讳地警示宝玉“愁多焉得玉无
痕〞,大有深意。
⑺“女子无才便是德,总以贞静为主〞,这是薛宝钗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可见,她不但成认封建
礼教禁锢、压制女性的合理性,而且以身作那么,大肆宣扬,以便清白女子心悦诚服地承受。她以封建思
想代言人的口吻训斥黛玉,“男子们读书明理,辅国治民;这便好了,只是如今……,读了书倒坏了……
所以竟不如耕种、买卖,倒没有什么大害处。……最怕见了杂书,移了性情,就不极了。〞可别小觑了这
几句话,竟是微言大意。原来封建者对男性的要求就是“读书明理,辅国治民〞;如假设不然,倒不如不
读书,老老实实做个农民或商人,因为那样起码不会觉醒,更不会开展到振臂一呼以至群起对抗的地步。
现在,让我们了解一下宝玉之流的读书状况。读书,不知“明理〞,又因沾染了杂书,有点儿觉醒,竟敢
胡说八道〔宝玉的乖戾之言何其多!〕,可以说是“读了书倒更坏了〞。这怎能不令统治者恐惧、忧心!
宝钗就曾毫不客气地批评探春“把朱子都看虚浮了〞,足见她所谓的读书到底是读死板、腐臭的程朱理学,
封建文华中毒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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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第一回有这样两句诗:“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这里单说后一句是,许
多“红学〞研究者对此作过大胆揣摩。一种流行说法,“贾雨村,名化,表字时飞,宝钗在宝玉悬崖撒手
后嫁了雨村。〞乍一听,似很合理,仔细想来,改嫁是不可能的。因为据封建礼教,妇女在丈夫死后,只
应终身保守贞节。宝钗既然是封建正统思想的热烈拥护者,就不可能甘愿毁一世清誉,糊涂到陷自己于叛
逆者的行列中去。我想,上述诗句果真颇有文章的话,可作如下三种理解:①从士隐的角度看,贾雨村“抱
负不浅〞。②从宝钗的角度看,自己待字闺中,一旦时机“成熟〞,将直上青云。〔“好风当借力,送我
上青云〞〕③从读者的角度看,可解作待〔宝玉〕时飞的省略,暗示宝钗的婚姻理想,即希望宝玉如雨村
般注重功名,有朝一日飞黄腾达。
·总之,薛宝钗这一人物形象极为丰富,很值得我们作进一步的探索、研究,真心希望更多、更精
彩的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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